李皇后凤眸微眯。
拓跋演知道自己母后一向不喜长宁,转眸向她请示。
此时正是新帝建立威望收拢民心之际,李皇后不会插手,淡淡道:“这种事情,皇帝自己做主便好。”
长宁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皇后做主,只怕她走不出这座皇城,但若是拓跋演做主,她就能有活路。
拓跋演和拓跋临是一类人——虚伪又爱重名声。
在她主动提出为先帝守灵后,自不会再让她为先帝殉葬。
不出长宁所料,下一刻就听拓跋演当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的面,温声道:“平身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本王……朕就允了。”
天子驾崩,按祖制七日后出殡,随即又要停柩七月后方才下葬。
出殡当天,落了数日的大雪依旧未停,长宁踏雪而行,任由寒风扑面,被禁军送至城外的白马寺。
停柩这七个月,她要住在白马寺中为先帝抄经祈福。
拓跋演登基,就意味着从前的东宫彻底倒下,没有谁会在意一个长宁郡主,是以禁军将人送到寺门口后,转身便走。
一时间,长宁身边只剩灵霜和老刘了。
白马寺的主持奉皇帝旨意接纳长宁几人,很快便派了一个灰衣小僧出来迎接,将长宁引到了后山。
长宁不打算让刘叔继续跟着自己,临分别时,将小灰灰托付给了老刘。
她蹲下身,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它的脊背,“刘叔,往后就拜托您照顾小灰灰了。”
老刘叹息一声道:“郡主,就让老奴跟着您吧。”
他们一起来到上京,自然也要一起回陇西。
长宁摇头,态度坚定:“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
拓跋演登基后,改国号广德,遵生母李氏为太后,又册封原配王氏为皇后,原来王府中的几个侧妃姬妾也都一一册封。
唯独没有立太子。
但这些都不是李皇后最关心的事情。
她成功熬到了儿子登基这一日,此刻正倚在贵妃榻上小憩,虽着素衣,面上却无丧夫悲痛,反倒朱唇噙笑。
永寿宫内,一众宫人都被屏退,就连林女使也不例外。
一双白皙修长的从珠帘后伸出,落在太后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他声音细而温柔,“阿秀,我们熬到头了。”
听着他的声音,太后眼睫微微振动,凤眸睁开之际,一片柔和缱绻。
她偏过头,染着丹蔻的手指覆上那人的手背,“三郎,委屈你了。”
随着太后话音坠落,珠帘后的男子终于走了出来。
男子穿着一袭雪色丝绸质地的广袖长衫,身材高大,却面白无须,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眉宇间带着一股阴柔的书卷气。
细看之下,他的五官与当初的荣国公夫人亦有几分相似。
容三郎跪坐在贵妃榻前,眉目低垂,为太后捏腿,“……为了你,都值得。”
太后一手轻颤,抚摸着他的脸颊,容三郎便乖顺地将脸庞置于她的掌心之上,缓缓道:“如今你是整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我为你,做到了。”
李太后眼眶霎时便红了,她笑道:“以后你也不必藏于人后,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哀家身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