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渐冷,沈聪半眯的双眸,折射出森然冷意,瞧得人心惊胆战。
沈老头扶着罗氏,迎面而来的凳子刚好砸在罗氏肚子上,吓得沈老头浑身发抖,松开罗氏,上前和沈聪拼命,“不孝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沈聪勾了勾唇,身子往后退,刀疤上前,一掌推向沈老头,沈老头整个身子往后退,刚好压在罗氏头上,啊的声,两人倒地,罗氏尖叫起来。
“阿诺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别想过安生的日子,我沈聪,拿这条命陪你们耗……”这时候,外面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院门被刀疤撞开,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走了进来,站在屋檐下,被里边的情景吓得瞠目结舌。
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众人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只见,沈聪缓缓张开了唇,“谁若说阿诺半句不是,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我二哥的下场,大家也看见了。”阴沉的面色陡然绽放出一抹狂放不羁的笑,配着轻描淡写的语气,愈发叫人心生胆怯,进不是,退不是,众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沈聪笑了声,略微扬手,阔手而出,刀疤几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狭小的屋子,少了几个彪形大汉,却并未宽敞,反而,萦绕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接着又有人进了院子,看热闹的待不下去了,拔脚便往外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多年不敢招惹沈聪,便是因着这个原因,今时,愈发怕他了。
刚来的也是听着这边院子有动静,遇上沈聪他们出门,更觉有戏可看,此刻瞧众人神色不对,眼神望着若隐若灭的屋子,低声询问,本想听听闲话,不想惹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白眼,以及压得不能再低的劝说“咱回了,今晚当没来过……”窸窸窣窣,很快,围观的人群就离开了院子,留下一屋子人,手忙脚乱。
沈西昏迷不醒,罗氏身下见了血,沈东和他媳妇帮忙把人扶到床上躺着,沈老头气得眼眶充满了血丝,沈家众人担心他想不开,只能说些安慰的话,罗氏一大把年纪了,他们也没往那方面想,直到沈东说出实情,众人才恍然大悟。
罗氏肚里的孩子多半保不住了。
“孽障,真是孽障,我沈家怎么出了这种不孝子。”方才威胁沈聪的沈族长坐在桌前,恶狠狠的骂着,“当初就该将他从族谱上除名,留着,也是坏我沈家的名声。”
“族长,您小声些。”身侧,一年纪稍小的男子往屋外看了眼,生怕沈聪他们去而复返,沈聪是个混账,没法讲理,而且,不会给他们面子,这么多年,沈聪和族里人没打过交道,真要撕破脸,他们讨不到好处。
孩子长大了,羽翼丰满,而他们上了年纪,再也不是沈聪的对手,何况,沈聪今非昔比,手里那群人,个个不是善茬,除了忍让,井水不犯河水,别无他法。
“小声?他老子在我跟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他算什么东……”西卡在喉咙没说出来,就看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负手站在门口,油灯随风摇曳,沈族长看不真切,却被那伟岸的身躯散发出的冷意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被一个晚辈吓唬,惊觉失了脸面,嘴里冷哼了声,以示不屑。
“沈族长在族里德高望重,我老子的确不算东西。”沈聪抬起手,轻轻摩挲着有些年头的木门,眼神讳莫如深,光收拾罗氏和沈西,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族里人对他的心思他懒得猜,左右,不犯着他就好。
一帮人折身回来,屋子里的人提高警惕,绷着身子,戒备的望着沈聪,胆子小的,已吓得双腿打颤,沈聪踩沈西那一脚多用力他们都看着,下意识的捂着□□,以防沈聪找他们撒气。
垂下眼睑,沈聪双手用力,咚的声,一脚踢向木门,门从门柱上脱落,哗的声倒地,沈聪阴沉道,“阿诺吓着了,给钱……”言简意赅,却叫屋里人倒吸一口冷气,沈族长在族里德高望重,何时被人这般忽视,手指着沈聪,嘴唇打颤,“不孝子,不孝子……”
“不给?”沈聪好似自问自答,斜了旁边的刀疤一眼,后者会意,领着两人,转身出去,沈老头双手沾满了血,杏山村没有大夫,要去隔壁村喊大夫来,他知道,罗氏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直起身子,双眼通红的瞪着沈聪,恨不得喝他的血。
沈聪脚搭在门柱的石头上,方才,里边还插着门,眼下,什么都没了,意味深长的看着沈老头,“你知道吗?这种眼神,我见过不少,那些被我打成跛子瘸子的,最开始就是这般看我的,不过后来,你猜他们见着我又是怎样神色?”
气定神闲,却让沈老头身子哆嗦了下,瞬间,沈老头眼底煞气散去,胸口蔓延着无边恐惧,沈聪下手不留情,从旁人口中,没少听他和人打架的事儿。
“他们啊,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又恨又怕,又气。”沈聪慢吞吞上前,突然,床上的罗氏又撕心裂肺叫了声,他唇角一勾,笑道,“后娘,需不需要帮你找个大夫?毕竟,我也不想被扣上不孝的名声,族长,您说呢?”
嘲讽调侃的语气,让边上族长无话可说,低低叹了口气,沈族长尽量语重心长的和沈聪道,“聪子,你娘若是在,瞧着你成了这副样子……”
“我娘不在了,也能瞧见我这副样子,我想,她会找您,当面和您说帮帮我和阿诺的,您德高望重,万万莫要逆了她的意思才是。”沈聪声音不冷不热,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生气了。
沈族长的话被打断,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心头憋着火,无处发泄。
这时,旁边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沈老头手指着沈聪鼻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是强盗,敢带着人进屋抢东西,我要去衙门告你。”
“你们吓着阿诺,补偿点银钱乃天经地义,至于去衙门告我?”沈聪嗤笑了声,“最好,你说到做到,明日谁不去衙门,谁就不得好死,如何?”
沈老头黑着脸,急剧呼吸着,手捂着胸口,好似喘不过气。
不一会儿,刀疤抱着一个盒子进了屋,木青色的盒子,外边落了两道锁,瞧着盒子,沈老头和沈东面色一变,睚眦欲裂的扑了过来,沈老头怒吼道,“族长,您瞧瞧他成什么样子了,这可是多年攒的,不能叫他抢了去啊。”
沈东沈西皆已成亲,罗氏管着家,盒子里装的是这些年存的银子,沈东沈西成亲,未免旁人说他苛责两个孩子,亲事办得热闹,家里的银子也散出去大半,剩下银子全在这了,本是要留着给罗氏生孩子坐月子用的,没想着,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沈老头巴巴的向沈族长求救,屋里的人,只有沈族长能镇得住沈聪了。
沈族长欲言又止,沈聪就是个混账东西,谁管得住他?沈老头求他,他也没法子。这一刻,他心里后悔了,早知有朝一日沈聪会变成这般模样,当年,沈老头求他将沈东沈西入沈家族谱他万万不会答应。
世上没有后悔药,谁能想象小时候性子开朗的沈聪会变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恶汉。
迟疑间,沈聪哂笑道,“两道锁,都是一家人,后娘防谁跟防贼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