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是早日动身回朝云山吧,门派经历了那样的劫难总还要多花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总不能事事都让万前辈同吴昔顶着。”
纹斛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知道好歹的,朝云派帮了他太多,万没有再让人家跟着帮忙的道理。
情分欠多了,不踏实。
“你无须见外,师父同苏师叔师出同门情比手足,我们与卫宁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帮忙本在情理之中,何况孔善同卫诚两个本来就招惹了我们朝云派,教训一顿正好出口气。”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说我现在寄人篱下连个烤红薯都请不起,宴无好宴,不如就此别过,等我们在琼州安定好后再请你们来寒舍相聚。”
杨靖哪里看不出来纹斛选择跟着卫诚南下是想让他们放心离开,他们两个的身份尴尬,又带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孔善在身边,不管往哪儿走,但凡过城池受盘问就得暴露身份,冒充卫诚取道南华渡海去琼州是最好的出路。
那里四季如夏,纹斛在那儿呆着也能少受些罪。
可是……
杨靖看着那张脸,终归还是有些舍不得。
得不到,舍不得,放不开。
见鬼的窝囊。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回朝云山等你们好消息了。”
江湖儿郎重情义,却也拿得起放得下,扭捏纠缠除了添仇怨没任何用处,不若快刀斩乱麻。
“大恩不言谢,杨兄,这包核桃拿去给弟兄们分了吧。”
纹斛面不改色地把从卫诚那儿顺来的核桃塞到杨靖手里,弄得对方哭笑不得。送完礼,便又毫不避讳地将手伸到卫宁的怀里捂暖和了再拿出来,继续拿卫宁剥好的核桃吃,等冻得受不住了就又伸进去捂着,卫宁看他折腾,索性直接捏了核桃喂他嘴里,免得来回倒。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哪里还容得下别个。
罢了。
杨靖领着杨梧等人当夜就离开了南下的队伍,来得小心去得也安静,从头到尾没让任何人发现不对。
月光透亮,终照不穿密林。
再往前,便是南华。
南华在薛氏当政时便已归顺朝廷年年纳贡,只可惜战乱之中疏于威慑,逐渐又开始闹腾起来,时常侵扰周边郡县,沿线百姓苦不堪言。偏偏朝廷派来好几任镇压的军官都没什么建树,最后要么逃跑被朝廷通缉,要么殒命南华,没一个有好下场。
卫诚被硬塞了这么一块儿烫手山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偶有空闲想找纹枢闲聊几句舒缓片刻,可“薛纹枢”却跟中了邪似的不断逼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他,是不是被狐狸精勾去了魂魄等等,弄得卫诚越发不愿往他居住的宅院走。
卫诚不来,“薛纹枢”的脾气就越是暴躁,近身伺候的赵大和翠巧早被赶了出去,院子里除了一个毁容的洒扫小厮外,就只有一个负责照顾伙食的小伙子忙前忙后照顾饮食起居了。
“肩膀酸了,捏捏。”
“脚趾头僵硬了,对,头发丝儿也是——你再拿捏了我脚趾头的手去捏我的脑袋试试!”
纹斛横挑鼻子竖挑眼,把卫宁支使得团团转,难得卫宁也好脾气一一照做了,看得一旁的毁容小厮甚是不解。
“你是傻子么,怎么对他言听计从?”
卫宁看着小厮那张曾经令人无比憎恨的脸,一派身心愉悦。也不再似一开始那般处处与他对着干,而是专心致志地讨好纹斛,看得这小厮更加不屑。
哼,没出息的傻子。
自以为志向远大的洒扫小厮放下笤帚坐到看不见两人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端起一杯茶便姿态优雅地开始每日一思考——
他是谁。
他为什么而存在。
扭头看看奴性深沉的卫宁,吓得一哆嗦——不管他是谁,都不会跟这个傻子一样窝囊,天天跟在一个男人后头转。
他要成就一番伟业。
比如当个地主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