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叶扯扯嘴角,把那张名片撕掉扔进手边的垃圾桶。他厌恶这种交易,他又朝陈望伸出手,问:“有烟吗?”
“……我不在的时候陆崇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刺激到借烟消愁。”陈望都有些发愣,没给,陈栖叶的手就固执地一直不收回。
“读书人学什么不好,学抽烟。”陈望不是很愿意,犹豫了会儿,还是慢吞吞地给了陈栖叶一支,还有打火机。陈栖叶显然是个新手,点燃后猛吸一口便呛住了,弯下腰手扶膝盖直咳嗽,陈望也不拍拍他的后背,而是抽走了他手指间的那根烟。
陈栖叶的目光顺着那根烟聚焦到陈望脸上,他咬过的烟头被陈望衔在嘴里。
然后他等的公交车来了,他走上去,侧身,把打火机抛还给离自己两三步远的陈望,他的父亲。
陈栖叶睫毛上还沾着生理盐水,对陈望说:“祝你不得病。”
陈望对这句朴实无华的祝福很是满意,注视着陈栖叶坐到另一边靠窗的位置上,再目送那辆公交车渐渐远去,叼着烟笑道:“臭小子,借你吉言。”
陈栖叶回到学校后继续投入学习,好像那天中午从未去过秦戈家中做客。他绝口不提陆崇拿出国当做筹码,秦戈也没告诉他自己和陈望在二楼都聊了什么。他们还是一起回寝室,在路上讨论和交流学习上的问题,那些题目再难,至少有标准答案。
然后他们会进一个宿舍,睡同一张床的上下铺。秦戈每天晚上洗漱完,不等熄灯倒头就睡,陈栖叶则在床上架起小桌板继续刷题,其他两个舍友都休息后,他的小台灯还是亮着。
陈栖叶每次都睡的最迟,以至于没人知道他到底几点睡的。在秦戈住进来之前,陈栖叶经常会熬太狠导致第二天前几节课没精神,但自从秦戈住进来后,陈栖叶总会在十二点半左右关灯,倒不是因为题目做完了,而是秦戈睡眠质量太好,每到这个点就会开始打呼噜。
陈栖叶第一次听到秦戈的呼噜声时差点震惊到笑出声。就像仙女不能抠脚,秦戈白天这么帅霸狂拽酷,到晚上怎么能打呼噜呢?!
但秦戈……确实就在他上铺发出规律的鼾声。
现在、此刻,一声接一声。
陈栖叶光着脚踩在下铺的床沿边,上铺的床刚好到他胸膛的高度。床板发出的声音咿咿呀呀,秦戈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侧睡,鼾声戛然而止。小台灯的光一小簇一小簇地照射进床铺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打亮他酣睡的侧颜。
陈栖叶双手抓住冰凉的上铺围栏保持身体的平衡,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专心致志到忘记时间的流逝,直到秦戈再次平躺,呼吸越来越重,变成浅浅的呼噜声。
陈栖叶轻轻地笑,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秦戈的鼻子。
第53章软的
秦戈很少做梦。
他通常一觉睡到大天亮,被宿管阿姨的敲门声吵醒后侧躺,把脸埋进被窝赖床,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直到洗漱整理完毕的陈栖叶把他的被子掀开露出头发脑袋,在自己的嘟囔声里一遍遍提醒,要迟到了。
但这次秦戈睁开眼后没见着没有室友,身边也没有用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的陈栖叶,他套上衣服冲到寝室楼外面,整个校园也安静的像周末的清晨。
他走出校门,这座城市也空无一人。
他在城市里奔跑,精疲力尽后原地打转,环视四周,四周的房屋和街道就变成了山和海。他站在山海的交界处,仿佛化身为这座名为潭州的城市。
朝阳变成了夕阳洒满海平线,他并没有朝海的尽头走去,而是尽头的陈栖叶奔赴他而来。
潮水淹没了他,他逐渐感到呼吸困难。溺水的窒息感是如此真实,这座城市也在倾覆,不可避免,无法逆转。
——秦戈猛地睁开眼。
他张开嘴急促地喘息,侧躺伸出手捏住陈栖叶的肩膀。陈栖叶正用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他现在身处的才是现实。
“你怎么、醒了。”陈栖叶声音很轻,保证另外一张床上的室友绝对不会听到。他眼里有疑惑,但不至于到吃惊的程度,因为他不止一次在秦戈打呼噜的时候捏秦戈的鼻子,秦戈觉得不舒服,就会哼
哼唧唧地侧躺,呼噜声也就停止了。
但秦戈今天醒了。前一秒睡得安安稳稳,下一秒就惊慌失措像做了什么噩梦,又或者看到什么预言。
秦戈舒了口气,跟陈栖叶说:“我梦到自己在海里淹死了。”
“梦都是相反的。”陈栖叶顿了一下,提醒道,“而且你会游泳。”
“对哦!”秦戈不像刚醒时那般慌张了,晃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个梦。陈栖叶依旧站在下铺床沿上,双手小臂交叠放在上铺秦戈的枕边,下巴搁在手背上。
秦戈依旧侧躺,用鼻子蹭了蹭陈栖叶的鼻子,陈栖叶问:“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吗?”
秦戈咽了口唾沫,直视陈栖叶那双在台灯稀疏的光芒中深沉的黑眸,眼前一闪而过梦里一望无尽的海。
“因为我刚才捏住你的鼻子不让你呼吸,你才以为自己要淹死了。”陈栖叶笑了一下,告诉秦戈,“你每天晚上都打呼噜。”
秦戈凝视着陈栖叶,然后很缓地眨了一下眼。
“吵到你了……”秦戈有些抱歉,也有些想不明白,“我睡觉的时候张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