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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聿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知雾离开的方向，也许是一个人的原因，他眼底的冷意稍退。等了好一会儿，前方出现一个小黑点，伴随着粗粝的发动机声音。陈斯聿目光微微闪烁起来，就见许知雾骑着一辆破破旧旧的摩托车过来了。那辆摩托车是真的破旧，坐垫都是破洞，露出下面脏兮兮的海绵，发黑发黄。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看得出来，这是一辆快要淘汰的车。陈斯聿目光看着她。许知雾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村民不认识她，不敢随意借东西给她，担心她把东西借走之后就不还了。还是她拿自己的手表做抵押，才借了一辆破摩托。这辆摩托车还是村民从仓库里找出来的，很久没有用了，好在里面还有一点柴油，否则这辆车可能都借不到。“对不起，我只借到了这辆车……”许知雾知道他家境好，看着好像还有点洁癖，肯定对这辆车很不满意。没想到陈斯聿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站起身，动作艰难地坐在了后车座。许知雾不敢开太快，因为她只会骑电动车，好在这辆摩托车个头小，骑起来也没有很大的难度。不过，摩托车的速度再慢，也快过他们两个人慢悠悠地走路。田园的风吹在脸上，将他们浑身的燥热吹散得一干二净，缓解了疲惫。“你的手表呢？”蓦地，身后穿来一道声音。许知雾手腕上的表不见了。许知雾随口说道：“抵押借车了。”◎初衷◎摩托车开到后半段的时候，许知雾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即便是迎面吹来的风也吹不散那股难捱的热意。到底有点受不了，她没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这辆摩托车本来就骑得很勉强，这样一个小动作，又加上乡村的路并没有那么平坦，碎小的石块随处可见，让她难以保持平衡。破旧的摩托车晃晃悠悠，许知雾有点慌神，一个不稳，摩托车就往一旁栽去。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陈斯聿的脚受伤了，自己最好垫在他的身下，免得二次受伤。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拉陈斯聿，下一瞬，自己伸出的手被人稳稳握住了，与此同时，要倾倒的摩托车也受到了一股力量，停下了往地上倒的趋势。陈斯聿用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支在了地上，让他们免于摔倒。他的腿又长又直，黑色长裤下包裹着，露出一小节冷白的脚踝。与另一节红肿到发紫的脚踝相比，漂亮到让人惊叹，泛着青玉般的色泽。许知雾看着他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一事故，心里隐隐有点窘迫，自己好像不小心，差点让他又受伤了。她不太敢看陈斯聿的眼睛，低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乱动的……”“你——”陈斯聿语气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惊讶：“你的脸……”许知雾一愣，下意识看向陈斯聿。少年黑亮清冷的眼眸里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口罩在刚刚慌张的动作里，早已经散落在地，露出了自己的脸。她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还夹杂着细细密密的痒，她没忍住伸手想去挠一挠，但被陈斯聿攥住了手，制止了动作。他的嗓音多了几分沉：“别挠。”许知雾感觉到了他脸色沉凝，有点慌，难不成自己的脸有问题吗？陈斯聿四下看了看，抬了抬下巴：“摩托车上有镜子，你……可以看看。”许知雾转头，将小脸凑到镜子面前去，入目是一张长满了红疹的脸，她的肌肤白皙如玉，这些红疹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瞳孔缩了缩，神情瞬间变得慌张，伸出手捂住脸，略带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里钻出来：“你别看……”她一看到自己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严重过敏了。她知道春天到了，自己的体质容易引起过敏，也一直都戴着口罩，但没想到这幅恐怖的模样会被人看到。还是自己的同学。对方面容清隽，虽然受了伤有点狼狈，但一点都没有折损他的俊美。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在一个长相帅气的异性面前，被人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许知雾被那种难堪都要淹没了……就在她沮丧着下车去找自己的口罩时，头顶蓦的落下来一道阴影，一件夹杂着青草气息和洗衣液清香的外套兜头罩下来，遮挡住了视线，也遮挡住了自己满是红疹的脸。许知雾犹疑着放下了手，那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许知雾眼睫轻颤。陈斯聿把他的外套脱下来了，挡住了她的难堪。他什么也没说，许知雾僵硬着身体，也一言不发。好一会儿，许知雾放松下来，揪着柔软的布料，嗓音低低地说道：“你能不能稳住摩托车，我下去找一下我掉的东西……”陈斯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动了动腿，肌肉线条越发紧绷，更加稳固地平衡住了摩托车。意思不言而喻。许知雾慢吞吞地下了车，从衣服布料下透出视线来，在地上找了找，随后在路边的小泥潭里看到了自己掉落的口罩。“……”许知雾咬了咬唇，面色发白。她脚步沉重地回到了摩托车旁，低沉男声响起：“你穿着我的衣服吧，它的帽子比较大，外面的人不注意看，看不到你的脸。”许知雾心下感动，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抽绳，你拉紧一点……”许知雾依言照做。她背对着陈斯聿，嘻嘻索索地开始套外套。果然，男生身高腿长，外套也格外宽大，穿在她身上，长度都到了她的大腿了。帽子尤其，松松垮垮地遮住了她的脸，露出一截皙白中泛着红意的下巴，有点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许知雾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镜子，就见少年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微偏下颌，并没有看她。许知雾心下一暖。他也不是如他表现得那样冷漠阴郁……他也有这样贴心细致的一面，就好像是，刺猬的刺下，那一层柔软雪白的肚皮……许知雾刚要重新启动摩托车，身后传来一道嗓音：“你需要药吗？”许知雾一愣：“你知道我要什么药吗？”“不知道。”顿了顿，“但我知道你知道。”许知雾愣愣地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下，难得解释了一句：“我看你并没有特别的惊慌害怕，显然知道自己的症状是什么原因。我带了很多种常备药，也许其中有你需要的。”这是她听过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明明还是那样冷淡的声线，但她却在其中，听出了一丝关心。若按照他冷漠的性格，其实他大可不必说他带了药的事情，但他还是主动说了……许知雾心里划过一丝暖流，道：“氯雷他定，你有吗？”陈斯聿低低“嗯”了一声，低头从自己身前抱着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下，几秒后，递给她一盒未开封的过敏药。那个药盒上还沾着一点泥巴，是那颗大竹笋上的，蹭在了包装盒上。许知雾看着，嘴角弯了弯。“谢谢。”吃了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脸上的痒热渐渐退下去了，两人重新踏上了归途。许知雾却突然多了一点说话的兴致，可能是她看出来了，陈斯聿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冷冰冰的，“我想可能是因为柴油的原因，才引发了过敏。”她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原因。好像是从开摩托的时候，脸上就有异样了，那股味道的确刺鼻，又让她胸闷气短得难受。少女略带憧憬的声音在风中消散：“要是以后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奇怪的味道就好了……”环境好一点，她也不容易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