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舟也换下了外衣,宁咎不让他碰他身上的脓包,他便侧倚在榻边上,好在这王府中的睡榻也够大:
“不好说,若是寻常的病症陛下或许还会抓着这个机会,但是痘疫,恐怕现在陛下最想做的就是远远推开洛月离了,他将洛月离看的极重,又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拖累他?惹他伤心?”
却不想阎云舟这话一出口,宁咎的脸色都是一僵,随即脸冲里面翻过了身去:
“王爷出去吧,此等时候还留你在身边,想来是我没有将你看的极重,拖累了你。”
看着那个骤然只剩下了个背影的人阎云舟恍然反应过来,有些好笑,抬手去扒拉身边的人:
“他们怎么能同我们比?陛下和洛月离本就是八字只有一撇,我们是正儿八经拜过堂成过亲入了洞房的,你的名字写在了我阎家的族谱中。
就算是死了,我们也是同穴而眠,日后每逢清明寒食后人祭扫那也是双份的供奉,我们叫夫妻一体,与陛下和洛月离区别大了。”
宁咎虽然人没有转过去,但是听着他这说法唇边也多了两分笑意,不禁在想这八字是一撇还是两撇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正想着身后的人便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转过来吧,煜安,转过来。”
宁咎不转身,阎云舟便幼稚的一直戳着他,最后宁咎骤然翻过了身来:
“手别碰我身上。”
阎云舟听话地收回手。
这一夜直到后半夜宁咎才睡了下去,阎云舟也是那时候才跟着眯了一会儿。
而宫中,昨晚洛月离到底是没有让御医给李彦用药,在李彦屡次出丧气之言的时候他竟抬手给了那九五之尊一个巴掌。
那巴掌下去李彦侧过了脸,倒是打人的洛月离脸上一片惨白,连着手都在抖。
“彦儿…我…”
洛月离本就消瘦的身子还有那苍白的脸色瞧着比李彦这个病人都要吓人,身子摇摇欲坠,心口都一阵抽紧眼前都被激烈的情绪激的有些发黑,还是被打的偏过头的李彦及时出手扶住了那人的身子。
在他面前洛月离还未如此失态过,看着那张煞白的脸,李彦哪能真的不在意,到底还是安慰出声:
“没事儿,不疼。”
洛月离的眼泪一瞬间便从眼角滑落,手握住了那只有些滚烫的手:
“是老师不好,自欺欺人,彦儿,坚持下去好不好?”
一贯矜持清贵,多智如狐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这一滴眼泪仿佛是直接砸在了李彦的心口上,只要看一眼那人的眼睛,他便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我不会死,老师愿做君臣便做君臣,愿做师生便做师生,都随老师的愿。”
李彦终究还是缴械投降,就这样吧,洛月离愿意如何他都认了。
这一晚李彦再没有任何违逆洛月离的意思,他让他吃药便吃药,打针便打针,人总归是活着好,活着他还能看到大梁的盛世河山,能看到洛月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宁咎清晨醒来的时候身上那种痒意又再一次苏醒了,迷迷糊糊间他便想要抬手去抓,却在手落到身上的时候顿住了动作。
不能抓,他撑着坐起身来,扯开了身前的衣襟,身上昨天还是小红点的地方,今天已经开始起了水泡。
阎云舟听到动静也醒来过来:
“煜安?”
他一眼便看到了宁咎身上那大大小小的泡,睡意立刻完全消散了,宁咎此刻却忽然抬头出声:
“我脸上有没有疹子?”
阎云舟以为他这么着急着问,是怕在脸上留下什么痘痕:
“还是只有额头上的那两个,没有别的,别担心,日后好了也不影响我们侯爷的风姿。”
他安慰宁咎也在安慰自己,宁咎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