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往走廊间的柱头上一拍,“在场除了飘香园掌柜和小二,没法子证明自己跟这场群架没关系的,统统押走。”
出去时呼啦啦几十号人,有垂头丧气者,也有瞧着兵马司或是钱大郎咬牙切齿者,更有零星几人还鼻青脸肿昏睡呼噜声震天,是被兵马司让店家小二帮忙抬去衙门的。
为何没有送医馆,这么能打呼噜,医馆甚的不需要。在大冷天随时会下雪的夜,医馆到底不敢大涨他们的诊金,牢房却会让他们短时不想再来一次。
至于他们家里人会来闹?那更简单。大齐律例:皇子若无正当理由,在京都当街铺子干扰店家正常营生,有兵马司牢房三日游套餐一份。此律下,庶民与皇子享受同等级待遇。
这件事告哪里都没用。当谁家没有爵位似的,不能上达天听可以随意让人污蔑。
长公主得了侄儿秦王派来的侍卫口信,道是今儿要邀请青玉在外头一聚,会晚些亲自送表妹归来,于是她一人便早些用了晚膳。
只是左等不见人归,右等只怕是快要三更似的。一时情急,就派人往飘香园看看去了。
这下算是揭开为何人久久就是没有归家的谜底。原来这表哥表妹两人感情好极了,双双作伴进了兵马司。
兵马司任职的大多是宗室子弟,敢只认律法不管姻亲的。心口得了消息后就没有稳稳当当过,多少年没有这么一直扑扑啷当跳。
在花厅来回踱步打转,她眸子飘忽间灵光一闪,立即吩咐府上的马夫套好马车,直指兵马司前去一探究竟。
正当马车停稳,刚好见着青玉从牢房出来。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她倒是觉得女儿消瘦不少,女儿被头顶高高挂起的灯笼烛火笼罩下,都没有之前看着雪白了。
本是瘦瘦挑高的个儿,一阵寒风拂过见她忍不住搓手,这么躲在暖烘烘的马车帘子后面打量她,有一股子羸弱气息环绕周身,愈发可人心疼。
长公主不禁眼眶红红有了泪花。好歹是人无事,若有个甚的缺胳膊,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活下去。
到底是因为秦遗人,对牢房有了平日不自知的阴影。
随手解下身上的茶白底素面白狐皮镶披风,递给一同来候在一旁的柒歌,示意给青玉先裹上。
她掐着手心,细腻的皮子被掐破了都没有痛觉。思绪飘远悠然地冥想:这天下和自己,总有一个会先疯。
冬日夜间比之白日冷上许多,特别是眼下一阵阵寒风不停呼啸而过。
青玉刚从沉闷难闻的牢房出来,免不了身子为了适应外头的冷天气,打几个哆嗦。林小六虽还在当值,也是吩咐人去套了辆马车来,嚷嚷着要亲自送她回长公主府。
他是副指挥使,沿途遇上兵马司的人,都好好威吓了一番。
大约领着青玉如下道:“可看清楚了,这女郎乃是我本家表姨,今夜被你们无辜抓进来的。你们下次要是再眼瞎乱抓人,我林小六可就不会像今儿这么好说话,让你们来点个头道歉能脱身哈。”
青玉领他的情,想着合适的时候,定要回报一二。
这般想着,突然被人从背后覆盖上来一件还有余温的披风,入鼻尖是熟悉的暖梅香。
她惊喜地往身后望过去,引入眼帘的除了站她身后关怀地看着她的柒歌,还有一辆华丽富贵的马车。
林小六见长公主亲自来接,心里顿时放心不少,他家欠着这位姑奶奶天大的人情,怎敢让她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脚下便往长公主马车前挪动,上去一番寒暄。
长公主笑意盈盈掀开马车帘子。因为大家在牢房门口,人多眼杂又天色已晚,简单地交流有了领悟,她便领着女儿徐徐家去。
林小六目送马车慢慢驶出巷子,转入朱雀大街上才扭头扎进牢房去当值。
这个事儿之后不知怎么被顾翩翩知晓了,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天,但还是给她先是吓得跟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往青玉身边来,口中嚷嚷要好好给她压惊。
后来清楚只是虚惊一场,青玉只是进去闻到牢房的味,刷新了一些平日触碰不到的画面就出来了,当场很是给脸子,捂着肚子,在青玉的软塌上咯吱咯吱大笑一场。
颇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架势。
她良久后,才揉捏着脸,咿咿呀呀道出来的声音跟平日里变了样。
“脸儿好痛,不敢再笑了唉,不能够再笑了。”
青玉不禁黑下一张雪白小巧圆圆的脸,歪着身子侧坐黄花梨圆凳上,用近日明显圆上一圈的小手托着腮嘟囔道:“继续笑啊,哼!”
“也不能怪我,是你触及了我前几日关于我哥的记忆,也算笑的不是你。”提起顾西里,顾翩翩明显又要旧态萌芽。
“他呀,也不知前几日是哪根筋不对,突然领着好多人端着几大箱子发钗手镯头面家来。当时正值一大家子凑一起吃饭时,阿娘和祖母高兴坏了,以为五哥是给她们买的,连忙婉拒说着不要,一个个眼睛很陈恳直勾勾盯着箱子不放呢,当时其他房的婶婶吃醋酸的扫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夫君,我这个小辈都有察觉。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青玉见她谈起自家哥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联合当日顾西里给自己坑的荷包不保的场景。两下一结合,心里便有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