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谷口的两边,都是高耸的石壁尖峰,崎岖难行,闻若蓝思索之后,认为在装备缺乏的情况下,直接从岗哨处冲过去生存的可能性更大些。
岗哨的关卡处只有一两个北狄士兵,旁边的营地里传来震天哄笑,闻若蓝趴在暗处,撑起胳膊远远看过去。
火光之下几名北狄士兵用鞭子抽着地上的两个人,驱赶着让那两人去抢场地中间的一块肉,一个北狄人还大笑着解开裤头,把尿往地上的人头上撒。
受尽凌辱的那两个人,正是落单后刚被俘的燕云军士兵。
闻若蓝浑身的血液一下冲到了头顶上。
他嘶哑着嗓子问身边的人,“我不走,你们走不走?”
无一人说要走,短暂的准备后,闻若蓝带着十几个伤兵冲了过去。
火堆边的北狄人被这群从天而降,状若疯癫的厉鬼冲得慌了神,措手不及之下武器都没来得及拿起,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那撒尿的士兵还没提起裤子,已经被闻若蓝一刀划开胸腹,刀尖往里一绞,鲜血喷涌中双目大睁,轰然倒地。
营地里鲜血飞溅,惨呼不断,营帐里正在睡觉的十来个北狄士兵大声呼喝着冲了出来。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燕云军伤兵再不能抵挡,陆续倒下。
闻若蓝拼到最后一刻,刀尖刺入最后一个北狄士兵胸膛时,他也力不能支,瘫在了血地上。
厮杀过后,四野静得出奇,连风声都停住了,火把嘶嘶燃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闻若蓝撑着长刀跪起来,撕下身上残破的衣服,一面裹着胸前的伤口,一面环视着这片修罗之地。
八千骑兵,大半被北狄人狙击杀死在这里,留了命的也被俘虏,被北狄人羞辱折磨,生不如死。
他心中燃烧着恨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在这片兄弟们抛洒热血的土地上,杀尽这群北狄人,多杀一个是一个。
他休息了片刻,收集了营地里可以用的药品、食物和衣物,扎成一个包袱捆在身上,看了看同伴们的尸体,以长刀为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岗哨,回到燕回山深处。
他埋伏在元隆关和赤雁关的必经山道边,遇到有落单的北狄士兵,便从暗处冲出去。
坚持到了今天,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但至少要在死之前再杀两个北狄人。
他思忖着,吞下从北狄人营地里搜来的,最后一小块硬如石头的燕麦饼,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
第098章回营城楼上下欢声雷动,……
清晨的时候雪停了,太阳升了起来。
闻若蓝觉得有了一点力气,把那根木箭削完。
他心不在焉地把胸口的布条绑紧。
他已经痛得麻木了,幸好天寒地冻的,伤口溃烂的程度不算很严重,而且全身僵冷,反倒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接到军令的那刻起,他就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三万彪悍的木都军压在赤雁关外四十里处,时时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五哥要他领军从燕回山西下至元隆关,以便前后夹击兀拖军,这命令怎么看怎么蹊跷。
两军对垒,对方军营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落入己方眼里,就算他做得再隐蔽,也不可能在带着一万骑兵离开的情况下,瞒过木都军的眼睛。
但军令上头确实印着闻若丹的帅印,字迹也与闻若丹平日的狂草一般无二,只是稍稍显得有点虚浮,但他五哥连日忧心战况,焦急仓促之下字写得有点飘也有可能。
作为军人,他必须服从命令,但他很清楚,一旦他领兵离开,赤雁关便很危险。
赤雁关的城墙比元隆关要矮一些,驻守的边境军加上屯田军,一共是三万五千的兵力,他带走了一万骑兵,只剩下缺少战马的二万五千边境军,一旦木都军来攻,能不能撑到他这个主帅回来,真是难说得很。
他五哥的决策,很多时候确实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但还不至于为了保住元隆关,放弃赤雁关。
赤雁关往东,还有几个小规模的军事要塞,赤雁关失陷,这几个军事要塞也无法幸免。
他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叫来身边的副将都尉昆平,告诉他尽快把赤雁关下郁洲城内剩余的百姓全部转移走,万一到了情况危急的时候,不要撑死抵抗,能撤退就撤退,保存一点兵力是一点兵力。
军令要求他带一万骑兵离开,他减少了两千名,最后趁着夜色,带了八千人离开关墙,进入燕回山腹地,结果没多久便遇到了大规模的伏击。
带着人辗转躲避追兵的时候,他从北狄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信息,知道他领兵离开赤雁关之前半日,燕云军大败于元隆关外的苍鹿野,而赤雁关在他走后一日内失陷。
缺少主帅坐镇,这么快的时间内失陷,也不算是很意外的事,还好郁洲已经是一座空城,就是不知道驻守的燕云军撤退走了多少,但愿不要全军覆没。
他娘的,一定是军营里有了叛贼,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要搞垮燕云军,搞垮他们闻家!
他是不成的了,不过他相信,他的哥哥们,一定能把那杀千刀的祸害揪出来,替他夺回赤雁关!
闻若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目光朝着不远处的山道看过去。他守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昨天上午这个时候,就有北狄士兵从这里通过,今天也应该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