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青回了云峰营,把身边的四个亲卫打发去了火铳营,要他们勤加练习手铳的使用方法,自己把身上清理干净了,往中军大帐而来。
闻若丹和军师李溪正在研究着一张城墙下的布防图,桌上零零星星地摆着一些防守用具的样品。
这些防守用具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城墙上士兵使用的各种檑具和叉杆、狼牙拍等等,还有一类是蒺藜、鹿角木、铁菱角等埋于地下,阻碍敌军士兵和战马行进的阻滞用具。
李溪指着那张布防图,道:“先在外层壕沟外埋一圈木蒺藜,两道壕沟之间埋鹿角木,铁菱角和铁蒺藜埋在护城河之前。”
闻若丹想了想,问道:“这些东西都不算新鲜玩意儿了,北狄人也有相应的准备,咱们之前弄的那种拒马枪,做出来了没有?”
李溪笑道:“做出来了,工匠营那边用削尖的竹竿做的,就是扎成一镞体积有点大,埋在土里要多费些功夫。”
“那就安在护城河水下,北狄军队的前锋冲上来后,会跟着来一波骑兵,等他们涉渡冲过护城河时,能挡挡他们的战马。另外咱们新做的那种尖钩蹄扑,在城墙下埋一圈。”
李溪应了,正要出去,闻若丹又叫住他,“等兀拖攻完下一波再去安置,别让他们在大肆攻城之前有了准备。”
李溪笑道,“是。”
北狄这个民族,在关外广阔的草原上世世代代过着游牧生活,部落之间隔三差五就相互烧杀抢掠一番,因此个个彪勇凶悍,征战和杀戮深入其骨髓和血液之中,所有的男人出生不久就被放到马背上养着,很小的时候便习得一身精湛的骑术,身强体壮,悍不畏死,野性滔天。
除了部落之间相互屠杀征伐,他们的眼光也一直在盯着大璟富饶壮阔的领土,数百年来,双方围绕着关墙所做的争斗堪称花样百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璟的边墙越修越高,越修越厚,守军的防御手段层出不穷,北狄人攻城的本领和攀爬的技能也越发高强。
关外原野辽阔,动植物物产丰厚,各个部落的资源一旦有了剩余,都被用来置办各种武器和装备,有些较大的部落,首领都会大力发展各种攻城用具,他们虽然头脑相对简单,但经过长期的积累和摸索,不仅云梯飞索这些常用的攻城设备有了改进,自身所用的盾牌和盔甲也坚实耐用,防御效果很不错。
闻家接管燕云军以来,大力拓展骑兵,这才渐渐把战线拉到关墙之外,双方的战场遍布关外的平原和山脉之中,极大地减轻了边关被动防守的压力。
只是这一次燕云军骑兵战力受损,又不得不退回到以前以边墙为依托的单纯防御状态中。
李溪正要出帐,闻若青叫住了他。
“木都这个人,”闻若青问他,“先生能否再详细地跟我说一说?”
李溪笑道:“木都原是呼和部的首领,是主动向阿都沁投诚的,此人彪悍如牛,不避斧钺,这些六爷是知道的。”
“嗯,据说他性情暴躁,颇为狂妄,尤其经不得挑衅,可是如此?”
李溪点头,“对,所以这次阿都沁调遣木都军队过来支援兀拖军,木都一定会留守郁洲城,一山不能容二虎,他若过来,北狄的攻城之战反而不好打。”
“我知道了,”闻若青笑道,“多谢先生。”
闻若丹的眼睛下有很明显的黑影,连带着一双桃花眼都失却了些许神采,帐里的人都退出去后,他见只有弟弟一个人,便卸了铠甲,进了内帐。
闻若青跟进来,见哥哥随便拢了一件军服瘫倒在塌上,胸膛露了一大片在外头,拿起一边的狐裘展开丢过去,正好盖在他脖子下方。
闻若丹笑道:“不错嘛,咱们家老六现在也会照顾人了。”
“要睡就好好睡,烂泥似的歪着像什么话?”
“哎呦,教训起我来了,这不只有你在吗?”闻若丹笑着撑起胳膊,“你试着管管这么大的军营看看?”
闻若青不说话了,五哥身上的担子有多沉,他比谁都清楚,何况闻若丹是个很仔细周到的人,大小事务只要精力允许都会亲自过问,日理万机之下,也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哎,要是女人在身边就好了,”闻若丹暧昧不清地笑了一声,“这时候软香温玉抱一抱,准能精神百倍。”
闻若青没理他的话茬,正准备扭头出去,外头安永来报,“五爷,二爷派来的人已经进了营地,给咱们送来三万枝铁箭,三百把长弓,还有三百桶油,两架拋石车。”
闻若丹忙不迭地起身穿衣,“好,我马上去瞧瞧,二哥可真是我的好二哥,老六跟不跟我去?”
“我去找蓝哥儿,”闻若青摇头,“你把郁洲城的地图给我,我和他商量商量。”
闻若丹抛了一把钥匙过来:“就放在桌下的抽格里,你自己拿。赤雁关失陷时撤走的守军,也陆陆续续到齐了,我都安置在云峰营旁边的昊峰大营里,都尉昆平也回来了,我让人把他也叫去医帐。”
他穿好衣服,舒心地长叹一声,“有你在,赤雁关的事我就可以完全放手不管了。”
闻若青拿了郁洲城的地图,到医帐里找到闻若蓝,两人在大帐角落说了一会儿话,昆平来了。
三人挤在一块儿,把那地图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