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转醒的,刚好那会儿有人来送饭。他醒来后先是梗着脖子气红了脸,指着那土匪大骂了几句,然后把自己的身份丢出来,意图威胁人家。谁知那土匪朝着他啐了一口,一脸冷笑:“飞云门啊?切。飞云门再厉害,来了剑南州这道,一样得低着脑壳装孙子!”方学文说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土匪吹着口哨走远了,那模样要多羞愤有多羞愤。然而人走后没多久,他看着面前的饭菜,终于还是妥协了。没等迟苏和陈旭阻止,他就心大没边地刨了好几口。等药效显现出来了,他才后知后觉。迟苏:“……”这样单蠢的人是怎么敢来混江湖的啊?还是来剑南州这样的地方作死!看他垂头丧气地抱着腿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迟苏歪头窥见了他的表情——倒是挺淡定的,就是有点儿挫败感。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自个儿在那儿坐着,既不和周围的人砸吧两句,甚至连个眼神都没丢过来。迟苏没闲得理会他。这土匪窝不大,她两天晚上就摸得差不多了。也不晓得她从哪儿整了一张纸,上头全是她一笔一划描出来的地形图。趁着在外头肆无忌惮溜达的机会,她还找到了自己的马车,从暗格里把所有的软筋散都薅出来带在自己身上。外头的情况她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些土匪翻开了她的货物,却有好些东西不认得。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直接过来把迟苏压过去问话的,却因为寨子里的二当家不在,所以迟迟没来捞人。听底下那些小土匪说,他们二当家是去对面山头和另外一个土匪窝和谈去了。前阵子两方因为地盘问题打了一架,结果没分出胜负,这峡谷里那条道道就不知道该归谁。歇息一段时间后,这边的二当家就带了一群小弟过去,打算好好和人家谈一谈。谈得怎么样了,迟苏不知道。但她听得出来,这个二当家在寨子里很受尊敬,甚至是能越过了大当家去的那种!她本想着挑拨一下寨子老大和老二的关系,没想到人家大当家心胸宽阔,处处以老二为先!迟苏不禁吐槽:什么嘛!你是老大,你都听人家的?既然这样,那你干嘛不让人家当老大,你当老二啊?挑拨离间这条路走不通,她就把主意打在了对面的山头上。听闻两个山头一直都是不对付的,就算这次真的和谈了,估计也是表面现象。若是能想个法子让他们打起来,然后她在后头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当着方学文的面,迟苏肆无忌惮地和陈旭三人商量此事——怕什么?那小子吃的软筋散还没过去呢!夜里,迟苏正准备按照计划跑出去的时候,牢房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走快点儿!”小土匪推搡着迟苏,不耐烦地挥舞着拳头,“小子,识相点儿!我们二当家的回来了,说要见你。你最好老实点儿,一会儿二当家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见没?”迟苏闲闲散散地应了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低着头,畏惧地跟着两人走了。陈旭本来心里还有担忧,结果瞧见迟苏手背在身后,明目张胆将袖子里的软筋散一抛,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怀里时,他当下就放心了。“飞山。”他招了招手,把迟苏留下来的地形图摊开,指着上头的一条小道,眸光沉凝,“苏公子应该是不能去传信了。你轻功好,待会儿揣着地图出去,就到这儿,按照计划行事。”地图上那条小道,是迟苏打听来的,据说是对面山头的探子藏身的地方。这边土匪窝的小土匪们说这事儿的时候,早就被迟苏用一壶加了药的酒灌得稀里糊涂,原本口风不错的他们,瞬间就跟倒豆子似地全说了。啧,果然,经云致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哪样是劣质的!这么一想,迟苏好像有点儿想念云致了。明明这才几天没见……一路跟着小土匪来到土匪窝的中心,这会儿那地方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密密麻麻的。一个个都在笑闹,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给二当家接风洗尘”。“你就是马车的主人?”问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应该就是小土匪口中的“二当家”。他长得很高,肤色有些黑,穿着一件深色的衣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黑了。迟苏循着声音对上他的视线,面上故作惊惧。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左眼眼角一直划拉到下巴,很是可怖。但让迟苏惊讶的并不是他这副模样,而是他的眼神。这个男人的眼神跟毒蛇一样,阴冷狠毒!加上他身上的戾气外溢,一看便知是个杀人无数的凶狠土匪!难怪他们家大当家听他的,这气势放在这一堆土匪里,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老大!迟苏把握着脸上的表情,瑟缩着矮了一截:“是、是我。”二当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半晌,才有用粗哑的声音问道:“里面的东西,从哪儿买来的?”买来的?切,那可是我做的!迟苏知道他说的是肥皂香皂和玻璃,毕竟他们估计都是第一次见,惊讶之情应该不比当初的云致要少。云致如此淡定的人都能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更别说这些人了。好吧,在迟苏心里,云致就是比很多人都要牛逼!咳咳,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她装模作样地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我、我从一个海外来的商人手里买的。他说这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我这也是咬着牙才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