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为堂,紫檀为案,琴瑟清越,钟鼓悠扬。
在礼官大夫抑扬顿挫的赞咏中,张寒和穆雪沃盥焚香,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昏礼的仪程行云流水一般走下来,庄重又喜庆。
张寒向穆雪伸出手,笑,我娶到你了。
穆雪向张寒伸出手,笑,是的,我嫁给你了。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十指相扣,一生相守。
通向新房的花廊,鲜花铺地,幽香弥漫,九重红鲛纱以流苏金钩挽起,翩然垂地,徐徐轻风下飘曳如火,鲛纱之间两两相对六盏红色纱灯,红光熠熠。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
“阿九,阿九!”
宫装少女一路飞奔,一路高喊,满面泪水。
“十一,”穆雪轻笑,“何事哭成这样,可还有公主之风仪?”
十一公主紧紧地盯着穆雪,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泪水涟涟:“阿九,父皇崩了……下诏……穆氏全族殉葬!”
穆雪如被雷击,霍然松开张寒厚暖的手,僵化为石,不语,不动。
整个花厅陷入死寂,震惊,惶恐,不可思议。
正元皇帝归天?
穆氏全族殉葬?
张寒顾不得失仪,拉过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十一公主哽咽道:“十八哥哥……奉遗诏!”
张寒退了两步,摇头:“不可能!皇帝陛下便是真崩了,也不可能下诏活殉,更不可能是穆氏全族!今日大喜,穆府上下正把酒向欢!”
十一公主哭道:“父皇在外,原说近日能归,我到母妃那儿闲话,有内侍见到了十八哥哥,我就去寻他,还见到了和父皇同行的高照,他们师生在一起,说秘不发丧做对了,兵马出其不意围住穆府,遗诏一宣,穆家人死定了,我出宫赶过去,穆家人全被带走,府里,空了!”
穆雪两眼发直,直木木地望着眼前那片流火的红色。
欢天喜地的朱红变得深了,变成铺天盖地的暗红,望过去,仿似血在流动。
满目的血!
十一公主望着穆雪,心里冷得直打颤,哑着嗓子:“骊……骊山陵。”
张寒突然把穆雪抱进怀里,只一瞬间又松开她,哑声道:“你,快走!”
穆雪双目寒光一闪,双臂紧紧环住张寒,亦只一瞬间便松开,道:“一起走!”
张寒抬手抚过穆雪的鬓发:“我不能走。”
穆雪喉中一哽,再次环住张寒,千言万语凝成两个字,“保重”,身形翩动,卷起一股风,人已冲出花厅,疾呼“越影”,须臾,一匹雪青马奋蹄扬鬃应声而来,穆雪飞身上马,回过头来,深深望一眼张寒,策马向城门奔去。
骏马奔驰。
夕阳西下,骊山辉映在淡金色的霞光之中,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