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说词,池净夷然自若解释道:&ldo;家师日前自忠州路过,发现有歹人意图破坏张家气运。&rdo;忠州就是张家祖坟所在之处,张老夫人恍然。
&ldo;家师一路跟踪,发现那歹人竟在张老爷坟前埋下了此物。&rdo;池净把手帕间仍沾着泥土的东西打开,张老夫人一见,即傻了眼。
那是一面画着符咒的铜镜‐‐
张老夫人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双手不断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她的丈夫才过世三年,就有人去他坟前扰他安宁,还想祸害他与她的子孙!真是欺人太甚也!她此时心里是又悲又痛又气愤,可碍于不想吵醒眼前正昏睡中的孙子,她咬牙用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把怒火压了下去。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ldo;很好。&rdo;
她平日里嘻笑惯了,整日里乐呵乐呵,一脸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倒让那些人忘了她当年那些彪悍的过往了!
池净投过去敬佩的一眼。看来这老妇人也是经多见广的,知道在先人坟前埋下这东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镜者,阴物也。可辟邪,亦可招邪。更重要的是,镜子摄魂
再加上镜子上画着的那道符中包含的&ldo;诛&rdo;字,再怎么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这是招人埋了煞。
池净继续说道:&ldo;无奈家师有事在身,不便前来京城。于是飞鸽传书嘱咐弟子我走这一趟,并且越快越好。师命难违,小女子不得已,只得深夜造访&rdo;
张老夫人抬手阻止了她的客套表示无碍,道:&ldo;不知尊师是?&rdo;
&ldo;家师姓姜,人称姜老先生。常年如闲云野鹤般四处游历,因此鲜为人知。&rdo;信口胡诌,拈手即来。池净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当神棍的潜质。
&ldo;如此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rdo;张老夫人又是一脸感激。
&ldo;先把煞解了吧,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rdo;池净拿起镜子,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ldo;老夫人,我需要取您一滴血。&rdo;
&ldo;好。&rdo;她毫不迟疑地接过匕首,眼眨也不眨地割破了手指,在池净的示意下将血滴到镜子上。滴完了又主动问道:&ldo;是否还需要小八的父母的血?&rdo;
她平日里都抢着跟媳妇们带孙子,况且如今时辰也近三更,小八的母亲守了半宿,熬不住已经去睡下了。只要池净说一声需要,她就提着刀子去小八的父母床前亲自取血
&ldo;够了,只需要几滴血亲的血即可。&rdo;池净道,按照爸爸当年说过的,凝聚起心神来开始默念那几句简单的咒语。
她默念了一会儿,就着老夫人的几滴血先把镜子上的符样擦糊掉,再拿出一方手帕,沾了些先前吩咐下人备好的柏叶水,细细擦干净镜面。最后来到小八少爷床前,将镜子放在小八少爷的枕头底下。
往枕头底下放镜子的时候,池净趁张老夫人不注意,往小八少爷的嘴里塞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此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以水吞服。以防万一,虽然她见过爸爸帮人用这些方法化解,但倘若她做这些都不能令小八小爷醒过来,那么这颗药丸便是她最后的底牌。
最后将余下的柏叶水分别洒向小八少爷的头,胸,身,脚四处,做完这一切,池净厉声大喝:&ldo;张氏生魂,家人苦等你归来团聚。听我号令,魂兮归来,魂兮归来!&rdo;
&ldo;祖母&rdo;几乎是同时,床上的孱弱少年睁开了无神的眼睛,轻唤着
醒了!张老夫人扑到床前,喜极而泣。
醒了!池净抹去头上的汗,如释重负。
第68章摆脱
&ldo;噗‐‐&rdo;
犹在做着开出豹子大小通杀的美梦,李四在沉睡中捂着心口突然惊醒,直直弹坐起来。他喉头一甜,鲜血喷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如同绘上了一朵朵寒冬腊月盛放的梅花。
有人破了他的术!怎么会?那人不是说了,这世间无人能破?他说过不用担心反噬的
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外喷涌而出,李四披头散发往向跑去,才跑了两步便跪倒下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但他没有选择停下来,反而继续以手攀爬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房子,一定要快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他也不知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滴到地上像一条条扭动着丑陋身子的蚯蚓,他亦顾不上去擦,只知道往前爬着,爬着。
快了,快爬到门口了
轰隆‐‐
并非下雨天,没有刮风也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李四所在的房屋就这样突然倒塌了,尺椽片瓦间,还能隐约看到有一片衣角露出。
他那被砸扁的身躯与被横梁压爆的头,与他那来不及呼喊出来的求救声,一同被埋在这满目疮痍的断墙残垣里,埋在这清幽静谧的深夜里。
那人,死了。
嘻嘻,死了。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些,羽翼再丰满些,才能摆脱这个人无尽的纠缠。
在两年前那个平静的夜晚,这人不知怎么买通了她的下人安排了一场巧遇,借此告诉她自己是她亲爹她当然不信,她是堂堂固城的圣女,她爹是受人景仰的固城顾老爷顾大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长相丑陋,面黄肌瘦举止猥琐又里里外外透着寒酸的中年男人?
但他却拿出了证据,先道出了她身上背后的黑色胎记,同时在她面前也露出了自己身上的胎记不但形状一样,连位置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