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声音的型态填埋了一切的空间,走廊上,从屋顶和庭院,甚至更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嘶吼争相交叠、狂泄奔腾,彷彿几十层的回音在回响。整体的单调巨响,不仅勾动了杏子的不安,也企图诱惑她进入朦胧的昏睡之中。
没开灯的走廊如黑夜般黑暗,杏子茫然伫立其中,等待下一个时刻。遥远彼方的某一点,不断掠过沉重的远雷轰隆,尽管杏子侧耳静听,却再也听不到第二声。感觉上,在永无止境持续的大雨声中,一切的动静气息似已死亡般静寂。
杏子预料这场骤雨应该会化为缠绵的大雨!时间的流逝漫长得令人昏昏欲睡,她再次感到些许的晕眩了。
这场雨如杏子所料,即使入夜之后仍无停止的迹象。她并未将接到陌生电话之事告知雏子。估计好所需时间,走出下目黑的久藤宅鄙。
沿着大雨倾盆的山手街步行了廿分钟,漆黑的高架桥下出现中目黑车站的黑影。杏子手表上的时间是差七分钟十一点。她小心翼翼地环视周逦陌生人的脸孔。
似乎正好电车进站,检票口陆续流出乘客人群。杏子为了绝不忽略每位乘客的脸孔,于是忙碌地移动视线。在她脑海中,记忆卡片急速翻动。但是,当成排的乘客队伍告一段落时,她仍无法找到合乎条件的可疑人物。
杏子望向道路对面,越过宽阔的斑马线,朦胧可见六、七个人影正在等绿灯亮起。但那完全是陌生的影子,如果电话邀约的人在附近,肯定是在咖啡店里监视。
也许,想要先发现那个人是不可能了!杏子将珍珠色的伞尖不耐烦地刺在石板的接缝中,毫不放松地注意着四面八方。但是,这样的集中精神,却让她陷入忘我之中,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沉溺在深邃的妄想里,在无数次的惊觉后,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锺过去,仍然没出现前来搭讪的人。
难道真的是打错电话?杏子感到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或许这并非虚脱感。但杏子认为自己并未放松心情,而只是一种空虚。她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情绪,也无法忍受一切都处于瞹昧静默黑暗封闭的状态之中。为了逃脱目前的窘况,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发生新鲜事都行。就算出现更加错综复杂的事情,也比继续在这种安静的现实中默默等待都来得好。
雨依然继续下着,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霓虹灯光在湿濡的水泥地面反射着红、蓝、黄、绿光芒,有好几道黑影像是蹲着一般穿越过去。杏子再次看看手表。
十一点二十六分。
就再等四分钟好了。
‐‐可是,这样下去……
杏子仍在思考,那真的只是打错鼋话吗?问题在于,有连对方姓名都不求证的电话吗?不应该会这样,看来大概是是计划性的邀约!如此未求证,表示是我或雏子接听都无所谓。
‐‐杀害真沼让尸体浦失的神秘杀人者,这次找上我或雏子为目标吗?若是这样也无所谓,就把我当对象好了。但即使这样,也还是太迟了!说不定那家伙是为了故意在某个时段支开我,所以才叫我出来吧!或者,会不会是……
杏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冲出不显眼的藏身柱子,跑向车站的剪票口,转身,回头。
留言板。
杏子立刻浏览上面的几则留言。一直极力压抑的亢奋如溃堤般高涨:心脏不自觉地像个陌生动物般开始急速鼓动。
在看似毫无关联的一段文字里,杏子发现一段怪字‐‐给issk。后面画了简单的地图,指示如何抵达某处的街道。
‐‐就是这个!
不是只靠直觉。这个issk,无论是杏子或雏子都可适用,而且,这条可以通达任何地方的怪异道路,是告知某一场所的路线,绝非一般的道路。
经过短暂的困惑,杏子决定依留言行动。将地图烙印在脑海里之后,开始慢慢加快步伐。
离开山手街,路上行人瞬间就稀稀落落的。街灯有一盏没一盏地在街道两侧亮着,街灯之间则如帘幔低垂的黑暗。两旁的建筑物也在转眼间变成了木造建筑,只有窗户漏出的一点亮光中,能见到雨丝。
那是横向的投射灯。仿佛被风挤压般,雨的轨迹方向不定,时而突然袭向这个方向从黑暗中出现,然后又再次消逝于黑暗。
模糊浮现的道路、围墙、建筑物屋顶也同檬汗毛倒竖,是正在发怒吗?或是正在畏怯?杏子心中这么想。她同时感觉背后有脚步声跟随。脑海里各种思绪翻来覆去,自己也无法控制。
街道上更加寂寞了。远方耸立庞然的大楼黑影,还以为是倾斜的古老木造建筑,近看却是在空地上堆满了牙齿脱落般的木材;原以为看见的是围篱环绕的大宅邱,随即又发现似乎是高校或中学的校园在铁丝网里面迎向大雨。从这附近开始,不知不觉人影都浦失了,杏子发觉之后,这才第一次回头。
小径逐渐变成上坡,曲折的坡道随着逐渐接近而越来越陡。可能肺活量不够而呼吸困难,感觉既热又难过。而且,不知从更阴暗的黑暗中,是不是会飞出什么东西来。杏子就像一只猫,凝视前方的黑暗。
绕过第二个巷口,从苍郁的树林缝隙间,忽然出现庞然黑影。杏子吓住了,不禁当场惊愕。令她以为是积木堆戍的巨大影像,其实却是前方远处耸立的怪状建筑,没有任何规则性突起,像是彼人硬生生削掉某些部份,诅咒似地静立不动。一时之间,杏子陷入迷途在巨人国度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