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听在耳里,却莫名地觉得难受。
宁简不知道为什麽,他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苏雁归的手,无措地站在那儿,不知道一个下人在这时该做出什麽反应来。
第十五章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用力地推开了,荆拾一边走进来一边阴恻恻地道:「苏雁归,听说你不肯吃药?」
宁简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
苏雁归也似怔了一下,却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没有、绝对没有。药早喝光了,不信你问阿风!」一边说着,他一边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宁简掌中抽回,道:「所以你也不必太执着。」
本是有意压低声音说的,只是他耳朵听不清,对於声音的控制自也不如常人,话说出来,不但宁简听得清楚,荆拾也听得清晰。
荆拾不禁挑了眉,看了宁简一眼,问:「执着什麽?」
宁简一个字都答不上来,倒是苏雁归很自然地接道:「阿风说再几天就过年了,要带我下山去凑凑热闹,我说你一定不准的。」
荆拾又看了宁简一眼,宁简垂下眼,有些心虚。
苏雁归不知道跟前的人是谁,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谎,可荆拾是明眼人,知道那儿站着的是宁简,自然知道宁简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可他也没有拆穿,只沈默了半晌,便淡淡地道:「也没什麽不可以。你不要胡闹,好好吃药,等到元宵那天,若一切还好,就让他陪着你去逛逛吧。」
宁简一下子就僵住了,苏雁归却笑着叫了起来:「当真?」
「我看不是他要下山走走,是你想下山走走吧?」
苏雁归只笑不语,表情很是高兴。
宁简在旁边站了很久,才终於忍不住,小声地问荆拾:「那样没关系吗?」
荆拾盯着他,半晌一笑,笑容中是一丝冰冷:
「等到了正月,外出找药的人也该回来了,若药找到了,他身上的毒解得彻底,『阿风』自也该消失了。若药找不到,他的身体怕也不会比现在更好,能不能出门都难说,何况下山?再说,现在离元宵还有二十多天,你就确定能一直瞒下去?」
说罢,荆拾再没看他一眼,很自然地抓过苏雁归的手把脉,而後把被子往他身上盖:「睡觉。」
苏雁归脸上还带着因为高兴而泛起的红,听他这麽说,便极听话地闭上了眼,而後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又半坐起来,道:「阿风,那我们约好了。」
宁简在荆拾的注视下抓过苏雁归的手,写下一个「好」字。
荆拾没说什麽,只站了一会,便一声不吭地退出房间了。
留下宁简站在床边,看着苏雁归闭上眼,突然就生出一丝莫名的焦急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麽。
只是荆拾的话就如同一条引线,将某样东西点燃了。
他跟他们约定护着苏雁归,他跟他们约定,只要不让苏雁归发现,就可以一直留在苏雁归身边。
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期限的。
在这莫名的焦躁,以及对期限的抗拒之中,日子倒是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转眼便是新年。
从大年初二起,便陆续有人到逍遥山庄来,都是借着新年拜贺的名义,上门来要见苏雁归。
这些人大多是被拦在门外,即使起了冲突,慕容林也很轻易就能摆平。偶尔有被放进来的人,多是带着各色药材食材,往门口一堆,就跟苏雁归勾肩搭背地说笑起来,最後往往以荆大神医黑着一张脸来捉人为终结。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香饽饽,饿的人想吃,不饿的也馋,剩下几个不打算吃的,也还要绕着转一转,从头到脚闻一闻才甘心。」
不知第几次被荆拾带回房间里,苏雁归终於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叹起气来。
荆拾唇边不觉勾起一抹笑意,说话时却还是满腔正经:「还有不想吃也不想闻的,就只想着在上头戳个洞。」
宁简刚捧着药从门口走进来,听到他的话,脸色顿时一冷,周围的空气也似跟着降了下去。
荆拾敏锐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苏雁归无知无觉地笑了两声,把那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缓和了。
荆拾慢悠悠地回头看苏雁归,最後道:「你给我在房间里待着,我出去应付那些家夥。」
说着便往门外走,直走到宁简身边,看到他手中的药,荆拾才又转头朝苏雁归吼了一句,「给我乖乖吃药!」
「好。」苏雁归应得慡快。
等荆拾离开後,宁简才走到床边,将药放在一旁,一边去捉苏雁归的手。
这已经是多日来的习惯,宁简不敢说话,便只能在苏雁归掌心写字,即使不需要交流,也要碰一下他的手,以示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