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做姐弟的那些年,虽然时时在她面前表现得乖巧,但凝顾知道烈马难驯,乖巧只是表象而已。宋壶深对她说喜欢,她只记得他?乖戾,总想着不到最后一步,离着远一点,俩人总有?回旋的余地。可?她却忘了,宋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宋壶深的决绝。那晚宋壶深的车撞向她的那一刻,她才?惊觉,缘分本?就稀薄寡淡,多是清尘拙水后会?无期。她几乎要为这些年的优柔寡断道歉。她被宋父拦在机场,她很意?外。意?外的是,宋父这样年长她许多又身居高位的人,会?同她用到‘救’这样的字眼。在一番交谈中宋父的言辞恳切,似乎要将?所有?错处揽下。可?是呢,许凝顾对他?偏心到骨子里。宋壶深在凝顾眼里从来没有?错。若是实在有?错,也是错在有?缘无分。所以,凝顾拒绝了宋父提议想让她见宋壶深一面的请求。临走时宋父交给她一个档案袋,里面的内容丰富,足够动摇她那颗冷到无情的心。那天?,她在机场坐了很久,突然改了心意?,想回了趟b-f见一个人。b-f,叶叙手笔很大,砸了两个酒架,一个吧台。他?对她说了一些话,情绪激烈,用词难堪,含有?复杂的责怪之?意?。他?说:“许凝顾,往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冷血无情呢?当年口口声声说谈恋爱不好,转头去了北绥就找了别?人。嘴上说把宋壶深当弟弟,却每每陷他?于不义,找到机会?要从他?身边逃离。对,你?手段高,看不上他?,好得很,把他?当玩具一样玩弄。不喜欢他?,就扔一边,想要了,又回来撩拨。八年,你?把他?吊了八年,玩够了你?逃他?追的把戏,还带着别?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是不是真?的想眼睁睁让他?去死啊!”叶叙言辞凿凿,一席话就着周遭的酒味说完,凝顾一个字都没听懂。骂她,她听出来了,但骂她的话,她不是很懂。要不是看叶叙一副狰狞面容,她都以为这架上的酒全进了他?的肚子,说的一番胡话。她蓦然笑了,“你?说我吊了他?八年?我怎么吊了?”叶叙怕是已经气急,口不择言的钻牛角尖:“那你?躲什么?”凝顾说:“我躲什么了,我去哪,是我的自由。世界这么大,见不到,不也很正常吗?”叶叙狰目:“所以你?他?妈一出现就往他?面前带男人也是你?的自由?”凝顾神色未动,点头,“我的自由。”气氛一时窒息,叶叙冷笑,“他?们瞎了眼,看上你?。”凝顾察觉异样,蹙眉。这时,叶叙止不住气急败坏,随手又砸了一架子的酒。凝顾闻着复杂的酒味,不喜爬上眉间,作势要走。“他?找了你?八年。”“”“去看看他?吧,死在你?手上,他?应该会?高兴。”她背对他?站着,背脊挺直,离开了他?的视线。几年不见,这些小?孩还是喜欢动不动将?死挂在嘴边,好像天?大的事只要死了就能解决一样,幼稚又偏执,没有?半点长进。------“所以你?就想去找他?了?不在乎他?先前还想撞你??”“”凝顾迟疑了一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大洋彼岸的陶桃:“”以前在南荔读书时,听凝顾和温挽谈论起过宋壶深,只言片语之?间,陶桃也对这个人有?了些模糊的了解,其中就有?一条狡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别?人心甘情让退步。陶桃说:“这次是什么,苦肉计?”凝顾抿了抿嘴,解释:“他?就是想让我来见他?。”陶桃不赞同,打趣:“也就是我知道你?跟段堂深的关系,否则还看不出来,你?这个假弟弟还挺有?当三的潜质的。”凝顾对陶桃称宋壶深为假弟弟,敬谢不敏,但到底是没反驳。没有?血亲的两个人,一起长大,若是因为一句称呼来划分伦理关系,她觉得没必要。更何况,宋壶深这个人狼子野心,一句姐姐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假弟弟也没错。“我听段堂深说,前几天?有?人去b-f砸场。我依稀记得上次有?人在b-f闹事,还是在三年前,那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段堂深弄哪去了。”凝顾笑了笑,“你?现在都在我跟前探态度了?”“是跟你?那个假弟弟有?关吗?”“是他?的朋友,喝多了,情绪不太好。”凝顾清心寡欲惯了,能聊点她的八卦不容易,于是陶桃没忍住,好奇:“你?到底怎么想的?”凝顾顿了顿,实话实说,“没想法。”“他?每次都用同样的把戏,你?每次都顺着他?走,这都十几年了,你?没点想法?”凝顾不置可?否,像是所有?情绪突然坠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能停住。她冷清惯了,在今天?之?前她是不相信非死即伤的爱的。凝顾笑了笑,推开厚重的窗帘,走出阳台,明亮的光笼罩在她肩上,“顺从就是爱吗?不顺从就是不爱吗?”陶桃沉默了一瞬,叹了叹气,“谈吧。破恋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你?谈着多写几首甜甜的歌,现在那些网友都说你?的声音一出来就知道剧情开虐了。”“这也怪我?”“可?不是嘛。”“”“那行吧,不过你?注意?着饮食,别?总是不按时吃饭,你?的胃可?受不起委屈。”凝顾感叹道:“陶桃,你?最近越发的像许眷顾了。”“什么?”“就”凝顾想了想,“很唠叨。”陶桃噎声,情绪不大的轻啧一声。凝顾:“说起许眷顾,我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你?帮我看着点他?。”陶桃淡声,“他?比你?听话多了,小?女儿。”想起那晚自己不太正常的比喻,凝顾不敢吭声。“对了,艾森杰斯有?消息了你?就直接跟他?对接,现在公司暂时也没你?什么事了,借机好好休个假吧。”凝顾笑,“好的,老板。”挂了电话,凝顾回到浴室洗漱了一番,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凝顾是连夜赶来,坐了整晚的飞机,跨过了晨昏线,时差没倒过来,这会?天?光大白,睡意?寥寥。拉开窗帘,天已?经?蒙蒙亮,凝顾有心?事,连睡眠都舍弃了。凝顾望着落地窗出神,放空太久,一回神?,手心?在胃部揉了揉。一个轻微的动?作,让她想起陶桃的嘱咐。当年那个广告牌一掉落,把许凝顾一身病都砸出来了。腿断了,心?理出问题了,胃坏掉了,整个人好像从内到外的崩坏。她调养了很久,一直反反复复,直到凝顾因为胃病在医院住了两?个月,陶桃从医生那得知病因,郁闷了许久。从那以后陶桃像老妈子一样天天嘱咐着?她按时吃饭。凝顾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没有吵醒他,趿着?鞋走出了房间。餐厅里,几个女佣在布置早餐,其中掌事的女佣看见?凝顾,上前垂手询问:“许小姐,有什?么吩咐吗?”荼山庄园是宋壶深的私宅,占地面积很大,除了一栋主楼,副楼就有三?栋,除了日常打扫或准备餐食,主楼平时一般是没有人在的。而能出现在主楼的凝顾,佣人自然不敢怠慢。餐桌上足够丰富,各式各样,但凝顾自从厌食症后,吃餐都是准时的,现在突然乱了规律,她只觉得胃里忍不住的一阵抽搐。她语气略带歉意道?:“我想,我需要借用一下厨房,你能带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