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嫔娘亲的墓地在这里,我曾经照顾过我。”李辰檐淡淡道。
我心中滑过一丝凄然,避开他的目光,朝静谧的林间望去。
“倒是你。”李辰檐又勾起嘴角:“这下被我逮到,要如何封住我的嘴?”
“奴婢恳请静王不要与公主为难。”朱碧情急下,上前两步跪地行了个大礼,“至静茴公主入宫以来,汤蘩小姐多番刁难,公主这次……只是与小姐开个玩笑。”
“我不会为难她。”李辰檐望着我,淡声唤道:“小茴。”
闲月清风的声音敲在耳膜上,在脑海中扬荡起一阵轰鸣。我竟有些恍惚了:“什么?”
李辰檐笑着指了指谧榆林:“随我去把汤蘩小姐带出来。她毕竟是汤晔的女儿。”
脚步不听使唤地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初离相府时是这样,芸河边灌木丛中是这样,如今他乡明月下,我依旧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分不清植根在心里的,是笃信,抑或只是单纯的执念。
树影婆娑,月色斑驳。脚下枝叶窸窣碎裂的声音,与昔日芸河边灌木丛中如出一辙。今夕过往重合,前尘拂面,纷纷扬扬。
“等等。”我停下脚步。
李辰檐转过脸来,诧异的表情中笑意温润。树影横斜在清朗面容之上,有些不真切。
我走近一步,牵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很想你。”我说,抬头对上一对清亮之极的眸子,心忽然乱了起来,刚才的勇气一下子没了,我环顾四周佯装镇定,半晌,低声道,“不想嫁人了。”
我甩甩头,想把杂乱无章的思绪都抛空,只留下一个深之又深的任性念头:“不想嫁人了,不想嫁人了,我、不、想、嫁、人、了。”
李辰檐轻笑出声,忽然环臂将我搂入怀中,熟悉的气味,清香如秋霜。“此刻才义愤填膺。”他的声音弥漫在耳际:“当初那个巾帼不让须眉,果决到挥剑斩乱麻的霍小茴哪去了?”
我推开他,无奈道:“我高估自己了,乱麻没斩成,抽刀断水倒是真的。”
李辰檐捧起我的脸,眼中繁星璀璨。清淡绵长的一个吻,温软悱恻,唇齿生香。
“傻小怪。”他屈指轻敲我的额头,“你这辈子,除了我,别想嫁给任何人。”略带挑衅的语气,说出口,是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携了我的手,十指相扣,他又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挑眉扬了扬紧握的双手,意气风发字正腔圆地说:“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催烧之,当、风、扬、其、灰。”
李辰檐眼神一颤,遂无语良久,道:“你个悍妇。”
从林深处,汤蘩独自蹲坐在大树前,头埋在膝间,瑟瑟发抖。见我来了,她连忙起身跑过来:“找到表哥了?”说着往我身后望去,努力辨认夜色中模糊的身影。
而这月色,我看清她的脸,有两三块污渍,不由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