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有十多人,有的打牌,有的聊天,陆毅就坐在门边,见了陶雨阳,嚷道:「雨阳!你终于到了!」其它人也发现了寿星,欢呼出声。「抱歉,和客户吃饭,迟到了。」陶雨阳望向屋角,辛纯恩坐在贵妃椅上,她今晚穿大红色丝质上衣配黑色长裙,小露香肩与白皙小腿,卷发绾起,艳丽中不失端庄。她交往两个月的男友江裕坐在一旁和她说话,她拎着香槟杯,显得心不在焉。听见喧闹声,她抬头,看见他,她脸蛋立刻焕发出笑意,快步向他走来。「什么还有二十分钟才来,你骗我!」辛纯恩笑看捶他一记。「害我很伤脑筋,要怎样把场面炒热,再撑二十分!」「是啊是啊,她男朋友迟到,她都没这么紧张。」建筑师陆毅一开口都是酒气。他和陶雨阳是大学好友,当时辛纯恩加入国标舞社,他始终不信两人是单纯的友谊,一再逼问,最后陶雨阳松口承认,他是唯一知道他暗恋心事的人。江裕听了,脸色不快,不出声。辛纯恩横了陆毅一眼。「雨阳是今晚主角,他不来我当然紧张。」「好,都是我错,对不起大家,待会儿有什么迟到惩罚都尽管来吧!」陶雨阳打圆场。江裕是酒商的业务代表,才能平庸,辛纯恩的多数朋友都认为他配不上她,但当事人喜欢,旁人也没奈何。江裕想开义式餐厅,开店的钱由辛纯恩出资,还请他设计装潢。江裕表面上和他相处和睦,其实很忌惮他和辛纯恩的深厚感情,他因此更小心拿捏友谊分寸,这阵子很少主动找辛纯恩。「他这么晚来是因为被抓去吃相亲饭,你们好好拷问他过程,我去叫人拿蛋糕。」辛纯恩对陶雨阳眨眨眼。「生日快乐啊,大忙人。」她离开房间,朋友们拱着陶雨阳席地而坐,进贡生日礼物。江裕送的礼物是领带夹。「生日快乐!我和纯恩要开餐厅,希望沾你的光,也做一番事业。」「一定的,纯恩很有生意头脑,这里就是她一手规划,经营得很成功。」陶雨阳礼貌地客套。「她说当初开店时,你帮她出了不少主意,给她打气,搜集很多资料和她讨论,有你这样的朋友,她真是幸运。」这男人相貌堂堂,事业有成,每回见面都让江裕有莫大威胁,辛纯恩再三强调他们是多年老友,但这男人看她的眼光太温柔,绝对不寻常。他叹气。「像你们这么要好的异性朋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是名设计师,纯恩是夜店老板,和你们一比,我有时觉得自己很渺小,没成就,配不上她,才会这么积极想开店——」「你要开店,还不是纯恩帮你出钱。」陆毅插口。江裕脸色骤变,陶雨阳赶紧岔开话题。「我帮你们餐厅设计好草图了,约个时间,你和纯恩过来我工作室看吧。」正好辛纯恩带人推蛋糕进来,话题便不了了之。接下来点蜡烛、切蛋糕,闹了一阵子,陶雨阳逮着空档,和陆毅低声说话。「你何必跟他说那些?」「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没本事就要懂藏拙,靠女人的钱开店还想跟你呛声,哼!废物。」陆毅不屑。「看在纯恩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一点吧。」「纯恩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近在眼前的好男人不要,看上只会自我膨胀的蠢蛋,我说你啊——」陆毅瞇眼瞪着好友。「纯恩对他挺认真的,你无所谓吗?」「她每回恋爱都很认真。」「万一她要和这家伙结婚,你怎么办?」「我祝福她。」「靠,你这圣人!」陆毅猛地勒住他脖子。「暗恋不敢讲就算了,帮她男朋友免费设计餐厅也就算了,眼睁睁看她嫁别人,你真的爱她吗?为什么不争取她——」被陶雨阳一推,他倒在抱枕堆上。「你喝了多少?」陆毅是心直口快,但今晚实在太聒噪了点。陆毅醉醺醺地竖起食指。「伏特加一瓶,纯恩丫头对学长很慷慨,都拿最好的出来孝敬。」瞥见辛纯恩过来,他嚷道:「纯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非说不可,我告诉你,这里有个傻瓜很爱——」陶雨阳拿抱枕砸中他脸,让他闭嘴,补上一脚将他踹远。「学长,你真的喝太多了。」辛纯恩在陶雨阳身边坐下,微笑问:「冰淇淋蛋糕如何?」「不错,挺好吃。」江裕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们,陶雨阳和他保持适当距离,神色泰然。她眼光闪动。「相亲如何?」「也不错,对方是中学教师,人很客气。」其实今晚一见到她,黄小姐的影像已从他脑海蒸发。鲜红和太适合她,衬着黑发雪肤,像美丽的惊叹号。他望着她云丝似的鬊发,想象它们披散在他肩头,他胸膛紧绷,因她的美与得不到这份美而渴望疼痛。「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这种鸿门宴以后会越来越多,直到你挽着某个女人步上红毯为止。」「其实,我不太想结婚。」倘若妻子不是她,他没有组织家庭的。「就算你不想,你父母也会要你给个交代。」她轻叹。「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好像昨天还在学校里,今天就面临人生大事了。唯一不变的,只有我们依然是朋友。」他相亲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想起彼此就要迈入不同的人生阶段,她有些伤感,有些彷徨。她无法想象他和某个女人成家,因为妻子而疏远她,她肯定会吃醋,就像店里的会计小姐因为手帕交有了男友,少了陪她的时间而情绪低落,只是她的好友是男人,这种情绪变得更复杂也更强烈。「要不是你有办法安抚男友,我们大概早就当不成朋友了。」他打趣道。她一笑。「这方面我还算有点手腕。江裕的醋劲也不小,反正我跟他说过不准跟你计较。我觉得他和我之前交往的都不同,他是比较古板,不会逗我开心,但他没什么坏习惯,生活简单,不浪费,很踏实,我很欣常他这些优点。」「也就是你容易被和你父亲截然相反的人吸引。」他黯然。她说的条件他都符合,为何爱情没有在他们之间发生?「大概吧,我爸没什么责任感,江裕在这方面比他好很多,也很保守。」她低声道:「我今天穿这样,他很不高兴,说露太多了。」「是有点多。」换作他,也想将她裹得紧紧的,不和任何人分享她的美。「拜托,我才露了一点肩膀和小腿。」她做个受不了的表情。「对男人来说,只要有旁人在,他的女人露出哪个部分都嫌太多。」他目光掠过她小腿,她被衣裙掩盖的曲线,她白皙的肩颈,最后与她视线相交,微微一笑。她怔住。他打量她的眸光像欣常艺术品,很绅士但也很炙热,他眼瞳变得深沉,藏着黝黯的占有欲,这眼神让她轻轻颤栗,这不像平常的他……然后她瞥见他手里的空酒杯,立刻抓到症结。「你醉了。」他酒量不好,看他眼眸迷蒙,绝对是醉了。她很笃定,慢慢啜饮香槟,他的眼神却印在她脑海里,她饮着香槟,彷佛也饮下那眼神,她粉腮微热,一时不敢将眼光望向他。「嗯,好像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微醺,酒精让他松懈,压抑的感情不小心露了一角,而她不知所措了,他便默默收回。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她为难。那边陆毅突然嚷起来。「雨阳我跟大家说你在大学时代和纯恩搭档跳国标舞,迷倒一大票女生,他们都不信,快来跳一段给他们看!」「我很久没跳舞,舞步都忘了。」陶雨阳苦笑。辛纯恩后来加入他们学校的国标舞社,由于她当时还在念高中,练习时间和大家搭不上,她央求他入社一起学,才能随时找他练习。他当了一阵子笨手笨脚的木偶,开了窍后越跳越好,之后她考上他们学校,他们理所当然成为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