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吓着季泠了,像楚寔这样的人,想纳个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根本不用顾忌自己,那为何还要放在外面?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便是那女子身份只怕连做妾都不行。季泠心里有些慌,想着临行前老太太的谆谆嘱咐,若是让外头不正经或者别有居心的女子迷住了楚寔可如何对得住老太太?
季泠有些头疼,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了。
然后又想起楚寔让自己去劝说珊娘的话,那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在命令自己了。
季泠磨磨蹭蹭地到了珊娘的屋子外,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却被出来的小丫头看见,叫了声“少夫人”,这样季泠就没得磨蹭了,自能硬着头皮进了珊娘的屋子。
“珊娘姐姐。”
季泠朝珊娘扯出一丝笑容。
珊娘本来砰砰直跳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她原以为是有喜信儿的,“少夫人。”
季泠决定快刀斩乱麻,于是低下头道:“对不起,珊娘姐姐,表哥说他近日无心纳妾。”
珊娘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祈求地看着季泠,季泠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让自己走,她不想在自己面前失态。
季泠匆匆离开了珊娘的屋子,心里也难受,走到园子里的秋千上坐下。这架秋千是前任知府留下的,想必是闺中姑娘喜欢才架上的。
季泠出神地微微晃着秋千,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说得那么轻的,若真心为了珊娘好,是不是应该把楚寔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明白,让珊娘彻底死了那条心?其实戴文斌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只有珊娘对楚寔死了心,可能才会接受戴文斌吧。
季泠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心跳得厉害,所以又回了珊娘屋子所在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些微风声,季泠走上台阶,进了珊娘的屋子没看见人,再往内间走,抬头一看险些没吓死,她急急地跑上去抱住珊娘的腿,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幸亏季泠发现得及时,那时候珊娘才踢了凳子片刻,所以被救下来之后人还是清醒的,只是脖子那一圈疼得厉害。
等人都被打发了之后,季泠才看着珊娘道:“珊娘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啊?”
珊娘撇开头流着泪道:“可是我还活着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以后还如何见人?”
季泠却不能苟同珊娘的想法,蝼蚁尚且偷生呢,梦里的季泠那么凄凉不也没想过死么?只有人活着才有各种希望。且她实在不觉得就因为楚寔不纳她就要寻死是个理由。
季泠握住珊娘的手道:“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昨日本就是我偷懒所以才请姐姐去弹箜篌的,别人问我,我都会这么说的,何况我也会约束家里下人不许胡说的。”
珊娘摇摇头还是哭,“阿泠,别再劝我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爹爹出事那会儿我就不该苟活于世的,后来沦落风尘,苟且偷生,也怪不得大公子瞧不上我。”
季泠赶紧道:“不是这样的,珊娘姐姐。表哥不纳你,是因为戴先生有意于你,你可还记得咱们一起去请的阳山先生,当时戴先生也在的。”
珊娘却是什么也听不进。
急切之下,季泠又怕珊娘还会再次想不开,不得不说出重话,“珊娘姐姐,你便是自己不想活了,可曾为我和表哥想过?你若是在府中吊死,外头人会怎么想?”
珊娘脸色一白,她,的确是没想过的。可被季泠一提,她就懂了,外头若是有楚寔的对头,指不定会以为是楚寔欺负了她呢。
其实季泠不想对珊娘说这样的重话的,然而珊娘如此做的确会陷楚寔和她于不义。
珊娘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的。”
晚上楚寔回来,季泠想了想还是把珊娘寻短见的事儿告诉了楚寔,她怕自己处理得不好,万一连累楚寔就不好了。她低着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多事儿,珊娘姐姐就不会觉得见不得人了。”
楚寔喝了口茶,将茶杯方向后才淡淡地道:“知道错了就好。这世上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比比皆是。”
季泠听出了楚寔言语间的不屑,喃喃地不知该说什么。
楚寔又道:“让人看着她,寸步不离,哪怕是去净室也得跟着。她若是无意于戴先生,替她另择人家便是,只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楚寔的处理干净利落,言语间一点儿情分都是没有的。
季泠再次意识到,逆了楚寔意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对不在他心上的人,他又是多不在乎。
季泠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小鹿似的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看着楚寔,在她看来,这件事要解决实在太简单了,只要楚寔肯纳了珊娘,不是皆大欢喜么?可楚寔偏偏就不点头,只为了戴文斌的一句话,指不定戴文斌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毕竟季泠可从没见过戴文斌对珊娘有特殊表示。
“还有事么?”
楚寔这是下逐客令了。
季泠心里叹息,在楚寔这样有鸿鹄之志的男人心里,女人恐怕连九牛一毫的地位都没有,也难怪梦里面珊娘也总是一副郁蹙模样。
“表哥。”
季泠有些怯怯,知道楚寔已经不耐烦了,可有些话她还是得问,“你说戴先生于珊娘姐姐,究竟有几分意啊?”
若只是淡淡,季泠自然希望能为珊娘寻个疼她爱她的人家,若是有真意,那嫁给戴文斌却也不错,至少她和珊娘还能常常见面。
“戴先生娘子病弱,看中珊娘,只是因她好生养的缘故。”
楚寔道,一举粉碎了季泠那点儿子梦,她还以为戴文斌是中意珊娘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