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直直站在外头等着,等到天色晚了里头渐渐没有了动静,知道杨坚是不可能见她了,仰头看了看天,等眼里的水汽倒流回去,这才转身走了,背上压了一座山一般,走得缓慢之极。
七月的天气很闷热,如同独孤伽罗离开的季节一样。
出了宫路上遇到了杨俊和杨秀。
两人遇见了她上前来见礼。
自独孤伽罗过世以后,贺盾跟他们几人来往就多了起来。
杨秀对浑天仪,地动仪之类的感兴趣,曾经私造并且研究过,贺盾把他推荐给了被免官闲赋在家专心做学问的庾季才,杨秀虽是不大乐意,但算来算去总比被幽禁起来不得自由强,现在找到了一样喜欢的事沉浸其中,易燃易爆心狠手辣的性子也跟着平和了许多。
杨坚大概是心神疲惫,又加之打了贺盾又把她下了监牢心存愧疚,这两年对她很纵容,她想要做什么,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一一满足她,就算不肯见她,但给她的赏赐没断过,给她续命的旧物也没有断过,甚至连用的毛笔砚台这些器物都换成了暖玉,每个月都会按时送来东宫,也给了她许多田地钱物,朝中哪个非议了她,一应都是严惩不贷,贺盾与他说了杨俊杨秀的事,杨坚答应了。
弟弟妹妹的事杨坚没让宫里几个夫人管,一应都交给她处理。
贺盾把杨秀从禁闭中领出来,他自是不愿听她安排,不过贺盾有圣旨在手,他反抗不能,乖乖听话了,一两年过去,颇有成效。
杨家没有笨人,杨秀天赋高,一两年倒是得了张子信庾季才不少称赞,贺盾见他长进,除了管束他不许他杀人放火过分玩乐外,他想要美人,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她便也不管他了。
杨俊就简单些,他脾性好,吃了崔氏下毒的亏,收了心,现在安安心心跟着宇文恺,他在器物建筑上本也有天分,跟着宇文恺没多久就上了道,整个人不似先前沉默寡言,开朗了不少,他养了一双好儿女,自此也歇了娶妻续弦的心思,专心教养子女了。
杨俊上来行礼,清秀的脸上带了些忧虑和关怀,看了看贺盾手里提着药箱,便道,&ldo;皇嫂可否随三弟去茶楼坐坐,弟弟有话想与皇嫂说。&rdo;
杨秀目光自贺盾脸上一划而过,没多话,眉宇间却不如两年前那般横眉倒竖满是不耐了,见贺盾点了头,便跟在后头进了茶楼,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坐下来了。
杨秀先检查了房间,这茶楼虽是杨秀自己的,但他进了房间以后,还是先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闲人在,也没有被偷听的可能,朝杨俊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贺盾看着两个年青人,温声问,&ldo;这几日还好么,听说阿秀你预测出了日食,很厉害,再接再厉。&rdo;
杨秀有些不高兴,似是要反驳,看了看贺盾又忍下了,只皱眉道,&ldo;管好你自己罢,大热天你脸色发白,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跟鬼一样,杨二亏待你了么。&rdo;
贺盾闻言抹了下额头,润湿的一片,大热天她竟是出了一生的冷汗,浑身冰凉。
贺盾指尖在药箱的把柄上越握越紧,似是心有预感一样,她感觉她这次救不下杨坚,就跟当初就救不下独孤伽罗一样。
贺盾眼睑颤了颤,暗自吸了口气,朝杨秀杨俊笑了笑道,&ldo;我没事,就是太热了。&rdo;
杨俊摇头,给她道了一杯热茶,苦笑道,&ldo;皇嫂当年你预测准了母亲的亡期,那段时间你和现在一样焦灼不安,皇嫂你几十年都在照看父亲母亲的身体,请脉是常事,父皇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推测,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父皇不愿见你,是不想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rdo;
她时常要求见,反倒会引起杨坚的恐慌忧惧,是以贺盾虽是很想守在杨坚身边,但也克制住了,她在杨坚眼里,大概和定时炸[弹没什么分别了,所以依然对她好,但不肯见她,更别说把脉了。
求神问卦也不找她了,她除了暗地里从旁的御医和宫人口里问出一些信息之外,只能焦躁不安的等着那一日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