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道:“徐总,你睡了太久,先吃点东西……”
他没搭理,整了整睡皱的衬衣,拿起大衣披上,大步走出病房。
江宇只能跟上他,先跑步去护士站请一位护士去病房,然后给秘书办公室的得力手下打电话。
也许因为时间太晚,也许因为两家公司的公关做得到位,徐茂下了车,并没有遇上记者骚扰。他走进单元门,到了电梯门口,但是几部电梯要么上行,要么从高层龟速往下走,他等得脑子有些发木,忽然听见有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连忙扭头看过去,见是个陌生女人,又失望的回过头,继续对着电梯门发呆。
女人却被他忽如其来的注视看得脸一红,虽然他很快冷冰冰的转过头去,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肃杀气息,但她一颗少女心依然跳动个不停。
虽然不敢搭讪,但却忍不住抬眼偷偷的瞄,瞄了几眼,拿出手机做出玩耍的模样,暗暗的开了相机,摄像头对准了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可惜她一时激动,忘记关闪光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徐茂立刻回过神,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叫了声:“江宇,你处理。”说罢一头走进姗姗来迟的电梯。
江宇怎样要求那个女人删掉照片,他并不关心,他一直注视着电梯的led灯,如此慢的上行速度,简直和受刑一样难熬。电梯里有烟头,可疑污渍,墙面上小广告留下的痕迹,物管怎么清洗也弄不干净。
她却宁可住这样的地方……他喉咙堵得厉害,抬手用力的捶了一下电梯门。
终于到了三十层,他快步跨出去,找到门牌号。看到近在咫尺的防盗门,他忽然有些心慌,镇定好一会儿,深深呼吸,按下了门铃。
他听见铃声响起,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应。
他咬了咬牙,再次按响,依然如此。
他心急如焚,不顾形象的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聆听,想探寻里面的人发出的声响,可惜听了半天,耳中也只有让人心凉的静谧。
他忍不住拍门:“棠棠,棠棠!我们谈谈好吗?”
不管他怎么按铃,怎么叫门,也得不到丝毫回应,旁边的住户开了门,瞪着他吼道:“大晚上的嚎什么嚎!让不让人睡觉了!”看见他高大的身材,还有急得发红的眼睛,又有些心虚,砰的关上了门。
徐茂的已经敲得发红,就像无数根毛毛刺扎在上面,又痒又疼。他有些绝望的转过身,背靠着门,再次拨打宋棠的电话,已关机。
耳边传来电梯门打开的摩擦声,他一激灵,迅速站直,走过去一看,看见了江宇,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不是宋棠,是齐菲。
齐菲漂亮的脸上满是讥诮之意,她抱起胳膊:“刚回来就看到这位先生和楼里的邻居争论,让人删照片。上来一看,果然遇上熟人了。”她瞥了一眼江宇,“那位威风八面,做事雷厉风行的魏秘书呢?”
徐茂心沉了沉,连忙道:“魏冉对棠棠太没有分寸,我已经把他调去了最苦的岗位……”
齐菲笑着打断:“咦,公认没有分寸的人不是棠棠吗?把你得力助手弄去干苦力,传出去不会损害徐总从不因私废公的好名声吧?”
徐茂的脸渐渐的漫上潮红:“齐小姐,我保证今后会约束好身边的人……”
齐菲根本不耐烦听:“约束?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会觉得棠棠任性,不知分寸?”她收起脸上的冷笑,咬牙切齿,“棠棠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没有特意来和你那些手下拉关系,他们根本不了解棠棠,对棠棠的印象,全部来自你!如果不是你的态度不对劲,他们怎么会对棠棠有这么离谱的印象!”
徐茂发红的脸又渐渐的白了。
“棠棠哪里不讲分寸了?她影响你工作?她搅和你应酬?哦,因为她有段时间忙着工作,没有像菟丝花一样缠在你身上,还是和你情敌合作,你不高兴。”齐菲眉毛一抬,“你也有资格不高兴!你出差加班的时候棠棠说什么了没有?她只要抽得出空就去公司陪你,你忙起来她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忍住不和你说话,你一空下来她就给你解闷。棠棠忙的时候,你有去旁边看着她做漆器吗?你在外打拼,认识了那么多女士,除了杨清,对你抛媚眼的也不少,她有没有阻止过你去和她们来往?而你,有没有想过避嫌,找个中间人对她们带话?你照顾和你有过关系的女人,棠棠气你不把实情和她说清楚,这就是不讲道理。她极力避免和赵旭见面,甚至放弃在艺术圈人脉那么广的他可能提供的大好机会,别人却都说她举止不端——这是什么双重标准?”
徐茂艰难的开口:“是我不对。齐小姐,请你让我进去见棠棠,让我向她好好赔罪。”
齐菲目光扫过他脚上那双名家定制的牛津鞋:“寒舍又小又破,怕脏了高贵的徐总的鞋子,还是算了吧。”
“齐小姐,我知道我错得离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齐菲冷冷道:“不,我不会让你进去。姓徐的,姓李的,还是什么别的高贵人士,都别想进去。我有洁癖,你们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比最下流的粗口还脏,污染了我的房子我还怎么住?我们这种小人物,还房贷都不容易,想换房子更是难如登天,请你们行行好,放过我这可怜的小破屋,ok?”
她走到门口,但徐茂跟了过来,一副她只要开门,就要抢先一步冲进去的姿态。齐菲不由得攥紧手上的包:“够了,你在这里等再久也没用。棠棠不在我这里。我刚从机场送她回来。”
徐茂不由得一愣,目光直直盯着铁门,如果他眼睛的温度能化为实质,这道门恐怕早就被他熔出一个窟窿:“你别骗我。”
齐菲嗤笑一声:“我骗你?徐总估计是没有在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地方住过,不知道门和墙的隔音都很一般,我们在门口说了这么久的话,棠棠假如在里面,不会听不见。她可不是缩头乌龟,自己躲一边,让朋友,或者秘书,或者什么别的人出面办自己的事。她如果在,早就出来了。”
徐茂深深吸了口气:“请告诉我,棠棠去哪儿了?”
齐菲把玩着包上缀着的小挂件,漫不经心:“我不会告诉你。徐总在门口堵再久,我也不会说。当然,我耐心有限,再过几分钟,我就会请物管上来。物管来请徐总,动静也许会很大,周围的住吃瓜群众说不定又出来围观拍照,江秘书孤掌难鸣,恐怕不能同时劝说所有人删照片吧?不过也许徐总不在乎,verdure的公关团队出名的有本事,再热的新闻也压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