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头小鹿摇摇晃晃地跑到公路中央并停了下来,直到雪亮的摩托车头灯照出它的轮廓。肥香肠一边开着摩托,一边狂吻着一个嘴角生疮、牙齿参差不齐、身上刺有文身的老女人。当他终于把舌头从那女人的嘴巴里抽出来时,已经太晚了。看到小鹿的一刹那,他本能地扭转车把,摩托车擦着小鹿白色的尾巴疾驰而过。车轮撞上了路边的石头,摩托车突然受阻,车身由于惯性向前翻滚。可怜的肥香肠没有戴头盔,他的身体腾空而起,接着脸朝下摔在路面上。这还不算,碎石和沥青就像一台天然的打磨机,落地之后的肥香肠继续向前滑行,结果半边脸都被生生磨掉,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肉模糊的轨迹,如同撒了一地绞碎的烂牛肉。他的一只眼珠也从眼窝中掉了出来,而他的身体则像一个对折的布娃娃,脊柱先是弯曲,而后终于承受不住,当场折断。同车的女人像个稀里糊涂的超级英雄,一边大叫,一边挥舞着双臂从肥香肠的身体上方飞了过去。那头小鹿受了惊,转眼消失在路边的丛林里。
‐‐米莉安闪身躲避,顺势将一道喷剂送进了肥香肠的嘴巴和喉咙。只过了两秒钟,肥香肠仰面向后倒去,翻身趴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大吐特吐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睛仿佛要爆炸,鼻涕、眼泪和汗水小溪似的直往下淌。
米莉安拉起阿什利。
&ldo;我们得赶紧逃命。&rdo;她说。
胖子一只手还死死抓着半截球杆,只是用伤手拼命揉着眼睛。
阿什利抓起另外半截球杆,劈头打向胖子的脑袋。米莉安连忙推了他一把。
&ldo;我说了,快逃命!&rdo;
阿什利只好放弃继续教训对方的念头,哈哈笑着向外奔去。
临走时,米莉安将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揉成一团,丢到了小白脸藏身的吧台后面。她用肩膀撞开了酒吧的门,室外混杂着潮湿沥青和啤酒味儿的空气迎面扑来。她一阵恶心,踉踉跄跄地跑向了附近一片废弃的停车场。昏黄的路灯给人一种幻境般的感觉。她脑子里装满了远处高速公路上传来的汽车声。她有点晕头转向,该往哪里逃呢?
阿什利在她后腰上拍了拍,说道:&ldo;这边。&rdo;
她顾不得多问,只管没头没脑地跟着。阿什利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米莉安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跳到了一辆八十年代末生产的福特野马跑车的驾驶座上。
&ldo;快上来!&rdo;他在车里大喊道。
她照做了,顺从得就像德尔&iddot;阿米可那间旅馆房间里的蟑螂。
车里黑黢黢的,又脏又乱。很多地方的薄膜被撕得破破烂烂,咖啡杯、饮料瓶在脚底下堆起老高。后视镜上挂着两张扑克牌除臭剂,不过它们恐怕早已失效,因为车里弥漫着烟和脚臭的气味儿。
阿什利将钥匙插进点火开关,顺手一拧,引擎振动着发出几声呻吟,随后便又无声无息。阿什利试了一次又一次,引擎却像死了一样,只是间或喘上几口气。
&ldo;怎么回事?&rdo;米莉安焦急地问,&ldo;快点!&rdo;
&ldo;我知道。&rdo;他吼了回来,一只脚不停地在油门踏板上起起落落。
吱‐‐吱‐‐吱‐‐吱。
一百英尺开外,也许更近,酒吧门被轰然撞开。
胖子应声蹿了出来。即便停车场上灯光晦暗,米莉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嘴里喷出的唾沫、鼻孔中流出的鼻涕和眼角淌下的泪水,他那样子就像一头口鼻中喷溅着泡沫的、愤怒的公牛。
当然,她还看到了胖子手中握着的一把霰弹枪。她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儿搞来的枪,难道是酒吧里的?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枪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就拿在他的手中,而他正怒不可遏地向他们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