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江孝文的电话,她又给老爸打了一个,顾鲲鹏对这个闺女的胆大包天除了生气毫无办法,还被顾雪柔理直气壮地指责了一顿:&ldo;爸爸我知道你想什么,我觉得你不对,你太坏了,我死也要跟我哥在一起。&rdo;她一着急就说狠话,对&ldo;死也要跟谁谁在一起&rdo;这句话会产生什么联想一无所觉。
顾鲲鹏被女儿这句话震得哑口无言,好吧,他是太坏,不过大人不都是这么坏的啊?难道要他一个做爸爸的,等到孩子出事儿了再后悔自己当初太傻太天真?
他被女儿挂了电话,呆了一会儿,想着江孝文那个少年,干干净净的,阳光俊朗得一看就是好孩子,跟自己这种大老爷们完全不一样!那样清澈干净的小男生,应该找什么样的女孩儿都有吧?应该不会对自己那个傻了吧唧黑不溜秋毫无姿色可言的女儿动什么歪心思吧?
他在这里愁肠百结,那边儿顾雪柔已经跑到了跟江孝文约好的地方,她站在公交站的阴影下面,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江孝文大老远地跑了过来,高大秀挺的身材特别显眼,尤其还穿着雪白的t恤红色的休闲裤,一眼就能从大街穿梭来往的人群中辨认出来。
他一边向这边儿跑一边儿四处看,神情很是着急,而且随着他越来越近,顾雪柔都可以看见他t恤衫被汗水湿透了。顾雪柔心头一暖,哥哥是在担心自己,跟以前两家住在对门的时候一样担心自己。
她跳起来对着江孝文招手,江孝文看见了,两三步跑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来训斥道:&ldo;你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来干什么!&rdo;
这个城市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他把嗓子眼儿的这句话吞了回去,对胆大包天的顾雪柔十分生气。
我天天都这样跑出来呀,顾雪柔心想,她早就一个人上学放学了,不但她是这样,她们班的同学都是这样。她的爸爸要起早贪黑打工赚钱,怎么可能那么闲每天接送她上下学?而且不但她的爸爸是这样,全班同学的爸妈差不多都是这样,这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弟小学,没人家里请得起保姆的,她们很多人的父母本身就是保姆。
她被江孝文抱着,也抱着江孝文的脖子,很喜欢这样跟他紧挨在一起的感觉,她小声地跟他解释:&ldo;我想跟你在一起!哥哥,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rdo;
江孝文打了过去,手机那头儿顾鲲鹏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ldo;好好呆着,晚上记得早点儿过来吃饭。&rdo;
江孝文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拉着顾雪柔的手向宾馆走去。顾雪柔实在太矮了,拉手都跟拉个小娃娃似的,江孝文一边儿走一边儿跟她说:&ldo;还是这么矮,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rdo;
顾雪柔是真矮,身高全班倒数第二,同龄发育得早的女生,好几个比她高出一头了。她唉了一声颓丧地说道:&ldo;吃了呀,我就是‐‐不爱吃青菜。&rdo;
江孝文想到她在饭桌上只奔着肉去的架势,又笑了,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笑。他看着她,分开三个月零三周,这小家伙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当初一身肥肉的样子了,结实健壮,一看就是个身体特别棒的小孩儿,就连自己拉着的这双小手,都有力极了。江孝文喜欢她这个扎扎实实的小样儿,这样的身体,给他安心的感觉,&ldo;还在练拳没有?&rdo;他问。
顾雪柔嘿嘿笑了一下,摇头,晃着江孝文的手说:&ldo;不练了,哥你还练吗?&rdo;
江孝文答:&ldo;我当然练。一个人在一条路上能走多远,有时候看的不光是天赋,你就光有天赋了,现在拳都不去练了还怎么沿着打拳这条路往下走啊?&rdo;
不走就不走呗,打拳多累啊,顾雪柔在心里想,&ldo;那不看天赋看什么啊?&rdo;她随口问。
&ldo;坚持。&rdo;江孝文说,一边说一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盯着前面,口气略微异样地加了一句:&ldo;超乎常人的坚持,再难的阻碍也会被你掀到一边儿去。&rdo;
顾雪柔听不太懂,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听见江孝文说&ldo;坚持&rdo;什么的,跟文盲听见了线性代数似的,太高深了她理解不了,不过她装得很理解,还点了点头,一副只要是哥哥说的话就大有道理的样子。
江孝文特喜欢她对自己盲目崇拜的这个样子,每次她这样,他都特高兴。有时候他会从顾雪柔想到妹妹江孝萱,要是孝萱这么大了,会有小柔这么听话吗?
往生的她和妈妈,在天堂还好吗?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妈妈和妹妹惨死的记忆中走出来,多年来的思念和遗憾在他胸口形成了一个黑洞,这黑洞在心口和脑海盘旋,年复一年不断放大,形成的漩涡卷得他的回忆都是血淋淋的黑。他低声说道:&ldo;我听过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天分一无用处‐‐这个世界上有天分的人多了去了,多数都一事无成,就是因为他们半道坚持不了放弃了。&rdo;
顾雪柔嗯了一声,其实她对于江孝文为什么要跟她讲坚持,完全领会不了。她唯一能领会的就是哥哥现在心情并不好,有什么东西在纠缠着他,让他的双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哥哥没有以前开心了,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江孝文默默地走着,后来他道:&ldo;我会在这里给你找个道馆,你把拳接上,你那么有天赋,就算不打出个世界冠军,未来等你长大了,能做个保护自己的人也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