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陵勾起不甚端庄的笑:“都退下吧。”
大太监躬着身子带领宫人鱼贯而出。
禹皇起身迎过去,轻捏她的掌心,好脾气道:“怎么了?往姜槐那里受了气就来朕这儿撒气?”
宣陵不露声色抽回手,笑容凉薄刺眼:“在我没想清楚之前,你不准动他。”
禹皇懒洋洋带着她坐回位子:“都听你的。”
他缓了缓:“十二如何了?”
“死不了。”
禹皇被她噎得厉害,无奈扶额:“阿陵,那到底是咱们的孩子,你怎可……”
“错了。”宣陵笑道:“他首先是陛下的皇子,其次才是我的儿子。”
说到‘我的儿子’,她眉梢露出一抹厌恶:“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你……”
叹息回荡在御书房,那缕幽香再也闻不见。
御书房凄凄冷冷,龙涎香从兽角紫金炉盘旋而出。病弱微颓的皇帝死死盯着纯金棋盘,蓦地大袖一挥,棋子噼里啪啦落满地!
“朕半辈子都在与自己厮杀相博,朕的深情你不屑一顾,宣陵,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暴怒过后,他重重喘口气,凄然一笑,身子无力地向后仰去:“是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你越薄情,我越深情,可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啊……”
门庭深深,九曲回廊。
“娘娘,广弘宫那里传来消息……”
“噤声!”宣陵眉眼烦躁地呵斥,一时,天地仅闻风雨嘈杂。
大雨瓢泼,心事几人知?
雨越下越大,与红妆社诸位同袍辞别,云瓷笑着转身。
目光穿过汹涌热烈的雨幕,有生之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声势的暴雨,暗叹今年百姓日子不会好过。
她收敛心神,接过念儿递来的油纸伞,鼓足勇气迈出去,大雨噼里啪啦的在头顶发出响亮的声音,握住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云瓷抿唇不语,身子笔挺沉稳的往蝉花街走去。
长街零零散散的行人匆忙从她身边跑过,溅起的水花泥泞落在裙摆,她眉头不皱,抬眸望见忙得热火朝天的城防官,心里陡然跳出两个字——水患。
大雨倾盆,若一直停不下来,保不齐还真会水漫禹州城。
希望是杞人忧天。
她的神色愈发冷清,融入在这混乱喧嚣的雨幕,人间过客,好歹也怀了一颗悲悯心肠。若当真引起水患,又该如何?
心禁不住沉下去,其实答案早就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