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中诧异地看着顾九和楚安,往前走了两步:“两位是——”
楚安拱手道:“府衙查案的官差。”
秦郎中顿时恍然,回以一礼:“官爷和娘子应是为了袁彪和贺儿一事吧。”
顾九点头。
看来这事整个村庄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不待他们问,秦郎中便已道:“十三日那晚我确实未曾见过他们父子两人。”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前者笑了笑:“不知郎中家附近可还有居住的村户?”
秦郎中缓缓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住的这地方正处山脚,背靠山林,虫蛇野畜多,又有坡度,远不比住在河岸附近舒服。”
楚安好奇道:“那郎中为何不搬至村内?”
秦郎中指了指木架上晾晒的草药,解释道:“正因靠山,对我来说,采集它们要方便得多。”
顾九忖了忖,问道:“如果我们想从这里进山,有几条路可以走?”
“只有一条曲径比较好走,”秦郎中道,“就在我房屋后面,离这不远,村民们也多是从此处上山。当然,若是想从其他地方进山也可以,只不过都比较麻烦罢了。”
顾九了然,谢过之后便打算告辞。
“啪——”
一只白鸽不知从何处飞来,踩翻了晾晒架上的一个竹编。干草药连同竹编齐齐掉落在地。阳光之下,扬起的灰尘在光晕中飞舞。而那只闯了祸的鸟儿,竟然在半空中扑腾两下翅膀之后,又重新落到木架上,毛绒雪白的脑袋四处张望,一点也不怕草药的主人揍它。
顾九和楚安不由停住脚步。
秦郎中无奈轻叹一声,边蹲下身去捡拾草药,边解释道:“它是我之前从村里一群孩子的手中救下来的,当时受了些伤,我就把它带回家养了段时间。”
年轻男子低头捡东西时,后颈处的皮肤便露了出来。
顾九无意瞥过,目光忽然一顿,她眯了眯眼,想要仔细看时,视线内却凭空出现一把弯刀,完美地打断了她的意图。
顾九不满地啧了声,斜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楚安却理直气壮地回瞪她,无声警告。
顾九只感到莫名其妙。
而这时秦郎中已经拿着竹编起身了,他茫然地看着两人,迟疑道:“官爷,姑娘?”
顾九只好作罢,拍掉横在眼前的弯刀,弯了弯明眸:“我瞧它如今这模样,伤应该养好了吧。”
秦郎中也笑了笑,点点头:“前几天刚重新会飞,眼下还赖在我这里不愿意走。”
顾九看着那只圆滚滚的白鸽,脑海里却冒出沈时砚养的那只雄鹰,慢声道:“许是培养出感情了。”
闻言,秦郎中似是有些怔愣,而后转过身,将竹编放回原处,轻声道:“大抵是吧。”
白鸽又飞了起来,等秦郎中放好东西后,再次落到木架的一端。
一人一鸟相对,画面十分和谐。
目送两人离开后,秦郎中站在原处静了会儿,然后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后颈,触碰到一片粗糙不平的疤痕。
他几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忽然伸出手掌,白鸽立即扑腾着翅膀乖乖地落到掌心处,脑袋歪了歪,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你啊你……”他温柔地抚摸着白鸽的毛发,语气有些无奈,“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
回想起适才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手上的力道不由慢慢加重。原本乖巧的白鸽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尖喙开开合合,想奋力地扇动翅膀,却在越来越紧的束缚中渐渐失去活力。
他闭了闭眼,用心感受着手掌里那团正在挣扎的柔软,以及属于它的心跳。
然后用力一捏。
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那属于生命的跳动,骤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