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媛摇摇头,叹了口气。&ldo;不怎么样,我总算知道你们处长放弃这条奔驰线索的原因了。&rdo;
王媛媛停了下,接下来讲:&ldo;八百辆奔驰s型豪华轿车,其中除了250辆为知名港台商人和广东私人企业老板之外,另外的倒都是没有听说过的普通人的名字。我想只是这250辆名人的车需要花点时间和周折,另外的应该很容易搞定。于是就从另外的550辆轿车登记人开始。可是没有想到‐‐&rdo;杨文峰和梁科长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ldo;没有想到,我前几个电话打过去,就被人家一顿教训,而且有的一听到我问那天谁在开车,当时在哪里等问题就开口大骂,弄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do;
杨文峰和梁科长停止了嘴嚼。
王媛媛顺手从手提包里掏出几张折叠的纸张,打开来摊在桌子上,无奈地说:&ldo;那些豪华轿车登记的名字我虽然都没有听过,可是,你们自己看吧!这些名字你们该都知道吧!&rdo;
两人就伸头过来看,梁科长看得胆战心惊,杨文峰却看着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一头雾水。看着杨文峰的样子,王媛媛解释道:五百五十辆过百万元的豪华奔驰中,只有三十部是真正首先富起来的广州市个体户的。其它几乎都是广州市党政军的亲戚子女拥有。当然有几十部好像是电影演员和电视台播音员的名字,可是广州市全市都知道,她们都是公认的广州政府高级领导人的情妇。
&ldo;真没想到!&rdo;梁科长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因为他在名单最下面看到广州公安局两位领导的名字,有两部车是他们儿子的名字,不觉心情低沉表情严肃起来。他知道处长为什么不敢查下去了。
王媛媛苦笑着说:&ldo;我们顺着这条线索追查的目的是要找出当时这些车的车主在干什么,如果我们把这八百部车都一一查出来,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这些车不是在高级餐厅、五星级酒店,就是情妇的豪华别墅,或者……如果公布出来或者被不小心泄漏出来的话,广州市党政军三套班子就会陷入瘫痪。&rdo;
三人想想这事,都各想心事,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大家默默吃起来,杨文峰夹了一块日本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
王媛媛独自喝了会酒,抬起头说:&ldo;现在只有你们那个线索了!&rdo;
&ldo;你是说我们那堆缺胳膊少腿的尸体!&rdo;梁科长带着嘲笑地说,杨文峰听到这话,差一点把嘴里的牛肉喷在桌子上。
&ldo;你这人怎么这样。&rdo;杨文峰不满地说。
王媛媛关心地伸手过来给杨文峰拍背,梁科长用眼角瞥见,没好气地顶道:&ldo;我怎么啦,你不会那么娇贵吧,不就是十八具残肢断臂的尸体吗?!&rdo;
杨文峰突然站起来,怒目盯着梁科长。王媛媛一看气氛不对,马上站起来按住杨文峰坐下,安慰道:&ldo;大家都不好过,不然我们就放弃这个案子?&rdo;
杨文峰愤愤地说:&ldo;那些尸体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我最看不惯你这样议论尸体的样子。其实这个案子有最好的突破口,你们如果把那些尸体当人看,只要找到那些尸体姓甚名谁的话,再顺藤摸瓜,就可以破案了。可是你们堂堂的公安局竟然一年多都找不出人家是谁,你们干什么的!?&rdo;
其实杨文峰一早就提出过这点,公安局当然也不糊涂,只是一年下来却在最重要的破案关键上毫无头绪,至今连受害人是谁都不清楚。梁科长低着头喝酒,自言自语地说:&ldo;我说杨文峰,我们生活在不同世界里。你觉得天经地义的玩意,我们却无法办到。这就是这个世界。&rdo;
&ldo;什么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一个!&rdo;杨文峰气不打一处来。
&ldo;世界也许只有一个,可是我们却生活在不同角落里,不同层次里,我们看到的世界也自然不是同一层的。你看的和我看的就是不一样。&rdo;梁科长声音中有了些认真,杨文峰也安静下来,思索着梁科长的话。&ldo;如果是广州市城市人口失踪了,早有人报案,我们也可以对照尸体找到线索。可是,这十八具尸体显然都是外地来广州打工的农村人,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广州,大多数人不使用身份证租房子,只是十几、几十人拥挤在一起,我们根本没有他们的任何资料。这样的人广州市往少里说至少就有两三百万。每天几乎都有人因意外或者疾病死亡,这还不算每天至少有十起失踪案件。可是就算他们报到公安局,我们又能够怎么样?这些民工,只要不闹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就算死了残了,谁又可以帮他们呢?这些打工者的家人又多在千里迢迢的内地农村,一般也就是逢年过节收到他们从城市邮寄回去的钱,才知道亲人在外乡怎么样、是否还活着。就拿我们这个案子中的十八具尸体来说,这些年轻的受害人的父母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子女早成为白骨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你杨文峰说起来容易,倒好像我们不关心受害人和其家属,你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rdo;
杨文峰不再言语。大家吃完后也就分头离开了。
一个人回到住处楼下,他打开信箱,里面只有一封李昌威的来信。李昌威保持每个月至少给舅舅写一封信,杨文峰也无意识地每个月盼望他的来信。不像两人在一起时的木讷少言的昌威,在信中他总是很&ldo;有条有理&rdo;的滔滔不绝。虽然昌威的这些&ldo;条理&rdo;并不符合杨文峰的逻辑,有些还让他觉得难以接受,可他每次都把外甥的来信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渐渐的,昌威这孩子给了他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一种是这孩子太简单,使用了简单的方式思考复杂的社会问题,使用了街边盲流的单纯和简单的眼光扫视神秘莫测的大千世界;另外一种印象则正好相反,他从昌威的信中隐隐感觉到这孩子&ldo;真不简单&rdo;,不简单得让这个有学问的舅舅都觉得深不见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