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看着愣神的庄虎臣,只是觉得他的眼神里说不出来的寂寥,让他一阵辛酸。
&ldo;少爷,小两口那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看,少奶奶也是一时的气,过一段时日也就好了,您还是回去吧,万一那些拳匪再来闹事,您不在,堡子里可就没了主心骨啊!&rdo;赵叔苦苦的劝道。
庄虎臣仰头看看已经发白的天空,无奈道:&ldo;好吧!回就回吧!&rdo;说罢,又不甘心对着那无辜的老榆树狠狠的抽了几鞭子,兀自觉得不过瘾,拔出腰间的短火铳对着天空就放了一枪。
&ldo;咚&rdo;!的一声巨响,将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乌鸦惊起了几只,&ldo;扑棱棱&rdo;的拍着翅膀,&ldo;呀呀&rdo;叫着飞向了空中。
&ldo;啊&rdo;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尖叫声,好象是女人特有的嗓音,仔细听来,还有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ldo;少爷,那边好象有人啊!&rdo;赵叔提高了警惕。
&ldo;走,过去看看,这里被拳匪和乱兵祸害了好几趟了,怎么还有人没跑?&rdo;年轻人把眉头拧成了个&ldo;川&rdo;字,打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ldo;少爷,咱回吧,别管这些闲事了&rdo;赵叔的话还没说完,年轻人已经催马跑出了十几丈了,他只好也对这马屁股抽了一鞭子&ldo;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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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光秃秃的土坡下面,一群蓬头垢面的难民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刚才的枪声把他们吓着了。
两个穿着肥大的黑色旧土布褂子的年轻女人,哆哆嗦嗦的想往坐她们身后的那个瘦弱、苍白的男子怀里钻,但是那个男人毫不客气的把她们推开了,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骑在雪青马上手持火铳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在沉默,一个老年妇人引起了这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的注意。她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色夏布褂子,旧浅蓝色裤子,青色新绑腿,盘羊式的发髻罩着黑色鱼网包头,上面还插着根铜簪子。
&ldo;咦?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在这个世界好象没什么熟人吧?&rdo;年轻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ldo;这位爷,您打算干什么啊?&rdo;一个混合着沙哑和尖利,如同被阉割了的鸡一般的声音。
年轻人望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中年人,他长长的驴脸,佝偻着腰身,满脸的灰尘掩饰不了长期油脂吃多了以后冒出的红光。他样子很普通,普通到扔到大街上都不好找,但是又太显眼,显眼到只要听过他一句话,那他的声音就让你永远无法忘记。
&ldo;啊,是啊,我没打算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rdo;年轻人收回漂浮的思绪,再次仔细打量这这群人。
&ldo;这位爷,我们是小买卖人,现在京城里闹洋兵,没办法,逃到乡下避难来了&rdo;阉鸡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年轻人的眼光总是不自觉的被那个老太婆吸引过去,而那个老妇人也在打量着他,她的眼睛里混合着疑惑、紧张和一丝恐惧。&ldo;这老太婆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莫非她象我一个熟人?那她到底象谁呢?&rdo;
&ldo;这位爷,您到底打算怎么着?&rdo;那个声音象阉鸡的男人看着那年轻人手中的火铳,疑惧道。
年轻人环顾四周,看看这十几个穿着和直隶普通百姓全无二致的难民,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皮肤都太白净,虽然一个个风尘仆仆,但是怎么看都不象平头百姓的样子。
&ldo;噢,不要紧张,只是刚才听见你们有些响动,就过来看看!&rdo;年轻人收起了枪解释道。
&ldo;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就放心了,刚才还以为遇见土匪红胡子了呢!&rdo;声音阉鸡一般的中年男人长舒了口气。
天已经渐渐亮了,马上的年轻人抽了抽鼻子,心道&ldo;这人的声音不男不女的真是古怪,嗯?他身上怎么还有股子陈年老尿的骚味?&rdo;再仔细看了看这张长长的驴脸,上面有几颗不太显眼的白麻子,再看看下颌居然没有胡子,而且喉头也没有突起,突然心头一凛:&ldo;莫非这厮是个太监?&rdo;
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人,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ldo;我认出来了,就是她,慈禧!那个瘦得快倒了架子的男人肯定就是光绪了,这个驴脸的就不用问了,遇到了他们,到底是运气来了还是我庄虎臣的灾星到了?&rdo;一种交织着兴奋和惊慌的心情在胸膛激荡。
第二章-~这伙难民不寻常(下)~
虽然没有公鸡报晓,但是天依然亮了,这个废弃的村落早了没有多少活着的东西了,连老鼠都被饿的搬家了,经过乱兵和义和团的几次闹腾,京郊已经是鬼蜮一般的死寂。
皮肤比一般大户人家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要光滑的老妇人,脸色苍白瘦的吊筋的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个胖的离谱又肿着个脖子,明显的甲状腺肥大的症状,一个长脸佝偻着腰,加上几个不长胡子说话不男不女的东西,其中一个白麻子长脸,一个浮肿虚胖的圆脸。这么多有特点的造型凑到一起,如果还不知道他们是谁,那庄虎臣多少年的网算是白上了。
庄虎臣强自压抑着复杂的心情,从马上跳了下来,对那老女人道:&ldo;老夫人这是准备往哪里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