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带我离开。”穆启然揽住倒下去的人,听着她小声祈求似的低语。“带我走,带我离开。启然,带我走。”
那一刻,心底有什么奔腾着,只想好好保护她。保护这个,在受伤疼痛的时候,念着自己名字的她。不要她受到一点点伤害。谁的伤害都不行,就算是她的母亲,也不行。
“好。”穆启然点头应诺。抱着她,在晰然的惊叫声中出了门。上车,车子直直开往老宅。
“小曼,别生孩子的气。小格毕竟还小,不懂事,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跟她讲,母子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是讲不开的。你放宽心,过段时间,我就去把小格找回来,好不好?你们母女就是都太固执倔强了。”穆卓轩将乔曼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柔声说着话,感觉她的脊背突然一僵,拍着她的手也微微一顿。眼底却空空的,似乎望着窗外,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养了个仇人,不是女儿。”乔曼喃喃说着,像是又哭了,身体随着哽咽一下一下的抖。
“没事,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穆卓轩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怀里的人。放空的眼底,慢慢的有了几分惧意。
是夜,苏小格突然发起高烧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抓着身边人的手,痛苦的声音自喉咙里一点一点溢出来。穆启然陪在她的身边,只要微微动作,她就不安起来。双手立时抓扑着探寻着,等抓住了他的手,就会一把牢牢将他的整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身体里的恐惧,透过那份燥热和颤抖,让穆启然都觉得疼了。他爱怜的,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将她的头发抚上去,安抚似的,在那露出的小小光洁的额头上亲吻。
他一直都晓得,小格和她母亲之间因为她父亲当年的猝死,和乔曼的突然再嫁,存在着难以化解的芥蒂。但这次他实在想不清楚,又是什么事,让她们母女间原本看似渐渐开始和解的关系,再次跌入冰窟,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重。
看着她痛苦皱眉,不安呻吟,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变成自己的一个部分。替她分担,或者让他也来感同然后待她身受。
可是不能,她对他,从来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将这样的痛苦压抑在自己的身体深处,让自己在那痛苦中挣扎沉浮,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静静的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瘦小的身体揽进怀里抱着。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惊惧不安。渐渐的,她就睡的安稳了些,呼吸开始均匀,也停止了喉咙深处发出的细细呻吟。大概做了什么梦,眉头皱一皱,嘴巴一瘪,又是个小孩子样的哭相。穆启然低头,就在她那干裂的唇角亲一亲,她又安宁一阵。
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凌晨的时候,苏小格才真正睡的安稳了些。穆启然也异常疲惫的闭了眼,结果还真给睡着了。似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又猛然惊醒过来,一个轱辘翻起来,身边却是空的。
他心底一惊,慌忙赤脚下地,“小格,小格?”
跑出卧室,一路奔下楼去。目光慌张掠向窗外,才见她屈膝坐在檐下。垂着头,将整个脸埋进两腿之间,抖着肩膀在哭。
昨天的委屈难过她一直憋着,让整个人都烧了一波又一波,今天哭出来也好。穆启然静静看着她,在窗前站了许久,才悄然转身离开。
每个人心底都有无法说出的秘密,比如他自己。所以她不说,他也不会开口追问。只要她在痛苦的时候,委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想要依靠的肩膀是自己,就已足够。
穆启然在厨房里找出小米,手法笨拙的熬上稀饭,又切了几块形状怪异的水果放好。等她进来。
哭过之后,她的情绪看起来平稳下来。只是依旧显得凛冽,整个人还是绷着一股劲儿,不怎么说话,也不跟人对视。就像她活着的世界一切都是空无。
所有的动作都很慢,但他看的出来,她在努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异常。
她不说话,穆启然也就不逼着她。只将他熬的,有些焦糊了的稀饭推到她的眼前,看她努力的一口一口吞下去,用力下咽。
刚刚天色大亮,父亲的电话就打进来。穆启然以为他要带乔曼问候小格的情况,却没想到父亲开口就说:“帮我替晰然在美国选个学校,要可以带佣人以及私人保镖,全封闭式管理的那种。”
“晰然?为什么,她才十四岁,那么小,为什么现在就要将她送出国去?”穆启然突然用从未有过的坚硬口气对父亲说话。猛然拧上眉头,想起自己在十二岁的时候,被丢在国外上学的样子,那时候妈妈还常常过去陪着他,他都觉得孤单到难以忍受……
“快去办吧。”电话一端的父亲似乎十分焦躁,异常决断,说完话不容他有一丝质疑,咔哒一声挂上电话。
不放心将小格一个人留在家里,穆启然打电话招来在穆家供职多年的保姆刘妈,才匆匆出了门,直奔别墅。
“晰然你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他说,抿着嘴唇,目光并不看坐在自己上首的父亲。
“我愿意出去的……”晰然说着抬头看住自己的哥哥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晰然让他觉得突然长大了。“学校里,也有朋友说要出去留学,正好我们可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