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开剑,思量了一番:&ldo;张……大人会出卖我么?我来这里是购一批军粮的……&rdo;
&ldo;这里闹水患,饿殍遍野,哪里买粮?……&rdo;我说了一半,突然恍悟,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看着我看她的神色,公主点点头。
这帮没人性的畜牲!为什么灾区会有粮可以暗中出售?就算有粮也应该是在这里囤积居奇。能够多到要&ldo;外销&rdo;的,自然是那批买爵纳粟的粮食。想不到我辟的财源,还没有实物到账,倒有一伙秃鹫猎犬一早闻风而动,惦记上了。
&ldo;是卢良还是郭正通?&rdo;我沉下脸色,看着公主冷声说。
公主摇摇头:&ldo;还没有做好生意,我不能说。就算做完生意,我也要保持信誉。&rdo;
我脸色自然不大好看。可是她也有她的立场。
公主观望我片刻,终于走上前一步,柔声说:&ldo;张……大人,中原如今是是非之地,就算大人才华过人,有些事情也已经挽回不了了,何必白费力气?不如去我国吧?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定不会委屈您的。&rdo;
认识这么久,鲜少见这位有铁血倾向的公主大人露出如此温柔迟疑的表情,莫非……我又退了一步:这位古代铁娘子对我……不不,感情债这种东西,最是背不得。何况我现在的身体和灵魂状况,无论男女,于我都不大合适。
锦梓是我已认定了的人,也顾不上许多了,脚踩两条船实非我的特长……突然又想到锦梓,我心里好像有什么刺痛了一下,一时这夜阑灯影,红袖暗妆叫我有些难以忍受,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艳遇,可惜遇到了我,真正是明珠投暗了。
我微冷下脸色,淡淡说:&ldo;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在下要辜负了。&rdo;
公主愣了一下,愕然说:&ldo;张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父已殁,族中以我为尊,别无尊长。只要张大人肯把才力用在助我复国上,国中人也不会因为你是外族而阻挠我二人。&rdo;
到底是少数民族的姑娘啊。如果是汉族的女子,是不会这样直率的。我摇摇头,微微笑了笑。
她有些迷茫地望着我,一向刚毅的黑眼睛透出些迷茫,倒平添了些许稚气,让我想起林间朝雾里跳跃的小鹿。
&ldo;噢,&rdo;她突然恍然:&ldo;你担心我复国无期么?不必担心,姓邵的大军走了之后,我国已差不多恢复了。从中原来打我国本就兴师动众而所得无几,又不能把大军一直驻下,只留一点驻军,根本不难对付,何况底下你们自顾都不暇了……&rdo;露出很有把握的表情,又很诚恳的样子。
我突然被这个天真的诚恳表情打动,心里软了一下,温和地望着她,柔声说:&ldo;我有喜欢的人了。&rdo;
&ldo;诶?&rdo;她好像不太明白,抬头看着我。
&ldo;有喜欢的人了,虽然现在不在……身边……,但除了他谁都不可以。&rdo;
公主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我的话很难理解,我屏住息,等待看到一朵娇艳的花从盛放到惨白的瞬间过程。被自己喜欢的人告知这样的讯息来拒绝,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但可以迅速地斩断执念。
我记得自己似乎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希望,我所有的辗转揣摩,所有的忐忑顾盼,瞬间变成了彻底贬值的货币,上到天堂的移民申请被永久拒签……对自己说:再也,再也,再也去不了了……可是,事后却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重新去过我的生活,寻找和承受我的幸福和无奈……现在想来,那冷酷拒绝我的,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
只不过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没有伤害和被伤害。
我当时怎样来着?用所有的意志力挤出的笑容,一直撑到回家才自己锁在洗手间哭,依稀是个暑假,炽热青涩的少女时代……如果是现在,自然又不同,现在的我根本不会去对任何人主动告白,我早就没有了那时的勇气和热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害。
既有勇气和热情,又成熟坚强的公主又会怎样呢?公主突然笑起来,笑得很灿烂:&ldo;张大人果然是有情有义,顶天立地,不图富贵的男儿,不同世间薄情郎,这外边的人,眼睛竟都瞎了。&rdo;她点点头说:&ldo;我果然不曾看错。&rdo;一副下定决心,百死不悔的样子。
我愕然。公主的表现和我预计的黯然神伤有很大不同。人和人果然是不可一概而论的不同个体。她与我不同。比我乐观坚强有斗志:&ldo;获取&rdo;的概念比我重。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这样的事情,她还不习惯。我也曾经不习惯,所以可以理解。不过我却因为她现在这样的坚强和斗志而有些怅然,于是不说话。
不知道是否刻意,公主变得轻快活泼了些,微侧着头说:&ldo;我送你的令牌还留着么?&rdo;我点点头,从腰间摸出来给她看。
她似乎很高兴我贴身带着,笑容都有些小女儿的娇悄味道:&ldo;请你留好,有一天说不定能帮上大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