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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2页）

我无语，他还真早恋。关键是也很长情啊，这都‐‐我暗暗掰着指头数了下‐‐十三四年了，周紫竹老兄这大半辈子都耗在一段没有指望的恋爱里了，真是快赶上杨过痴情了。

&ldo;后来呢？&rdo;我继续循循善诱。

&ldo;公主及笙之后就要选驸马，驸马在各大士族的十五岁到二十岁的男子里选，我因为年龄不够，自然不能入选，后来，选定了薛家的长子薛咏赋……就因为我晚生了两岁……唉，造化弄人，一至于斯……&rdo;

&ldo;后来呢？&rdo;

&ldo;后来？&rdo;他抬起头，看着我，眼光更加茫然：&ldo;没有后来……&rdo;

&ldo;难道你再也没有见过她？&rdo;

&ldo;没有。&rdo;

也是，周紫竹不是登徒子，自然不会趁上香去偷会佳人，也不会半夜去爬薛驸马家阳台。

&ldo;公主也不曾托人给你递个什么信儿？&rdo;香囊情诗之类的，叫贴身丫环送来，大胆一点的约个花前月下，矜持一点的说个什么&ldo;奈何妾已非自由之身，今生无缘，唯有玉器一枚，君见之如见妾身。从今再无相见之日，君宜珍重&rdo;等等。

这个玉器，就视公主的大方程度了，小气点是块手帕香囊，大方点怎么也该是块质地优良的玉佩。这么想着，我的眼光就往周紫竹脖子腰间瞄来瞄去。

&ldo;不曾。&rdo;周紫竹摇头：&ldo;她不认得我。&rdo;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声音僵硬：&ldo;你是说……公主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她？&rdo;点头。

晕倒。我错了，周紫竹根本不是什么痴情如杨过，他已经到了百胜刀王的高度。

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他根本不了解公主，就因为那身紫色衣服那朵花就喜欢她十几年，还是暗恋，说不定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所以说，男人，尤其是古代文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与其喜欢连是泼辣还是贤淑都不知道的公主大人，还不如喜欢我家红凤呢，多好的女人哪。但是爱与不爱，命运和缘分这东西，是最没有逻辑和规律可言的。

我与其说无可奈何不如说哭笑不得地托着腮看着他，没好气说：&ldo;然后呢？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娶亲了？&rdo;

&ldo;不，&rdo;他垂着眼低声说：&ldo;这次是非娶不可的了。但是……&rdo;声音痛苦得嘶哑起来。

&ldo;还是不甘心是吗？&rdo;我冷清地说。

周紫竹没回答，也没点头，低下头喝酒。

我也不再说话，默默陪着他，酒每空了一壶，秦老丈就会默默地送上新的。周围安静起来。

有的人喝多酒会笑，有的人会哭。

周紫竹就算不是后者，也有这种倾向了。他喝得越多，脸上愁容越深，身上落魄越重，他嘴角渐渐下垂的弧线和眼角的细纹好似被岁月风雨给坠了下来，不再像一贯翩翩年少的佳公子了。

门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秋雨萧瑟，惯能愁人。雨点打在外面的泥土地上，我闻到下雨时特有的泥土味道。秋风微凉，酒店的布帘子被吹得胡乱翻舞，振振作响。

柜台后的秦老丈要去关门窗，我朝他摇摇头，他会意，慢吞吞地退回到柜台后面坐着，一会儿，又给我们送上新酒。

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壶了。是男人，总有必须一醉的时候。当然，女人其实也是。

周紫竹喝得很快，我喝得很慢。

我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慢在他眼角眉梢看出这十多年的岁月：当初的年少青葱，心高血热，充满幻想；后来无数个或闷热或微凉的辗转之夜；热情变成了一种符号和习惯，可还是坚持着；明知无望，却执拗地不肯娶妻，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心里渐渐柔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