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姜大帅发了狠,他们也不在出不出兵的问题上纠缠,转而开始磨出多少兵,出谁的兵,口水仗打了大半天,连饭点也错过了,众人争得面红耳赤,拍桌子打凳子,谁也不肯稍让一步。
姜大帅面色微沉,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一声不吭。重嘉却不行,众人都知道她手里有兵,言谈间时不时就要扯上她,不肯叫她做了得利的渔翁。
等到夜幕低垂,姜家的仆人进来请示摆饭,众人才觉筋疲力尽,勉强达成出兵协议后,就向姜大帅告辞回家。
他们走后,面对歪七扭八的桌椅板凳,姜大帅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把眼往女儿脸上一溜,安慰她道:&ldo;他们就那样,土匪性子,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走。洋人那是硬骨头,他们哪敢硬顶?&rdo;
就在刚才,虽然各家都出了兵,作为主力的却是姜重嘉一手创建的新一军团和新二军团,无论从地位,还是从数量上说,都是如此。
重嘉的心情倒没有受影响,她冷冷一哼,讥讽道:&ldo;少些外人也好,叫他们跟着我,我还怕被他们卖了呢!&rdo;
姜大帅在心里摇头,善用各方矛盾,调拨他们跟着自己的指挥转,这本是他的拿手好戏,可惜女儿未得真传。
这样刚烈高洁的脾性,可怎么好哟!
……
毛小顺是西北军辖下新一军团的一名士兵,今年才十八岁。
他们家世居河南,家里有一二百亩良田,双亲在堂,过着富贵不足温饱有余的日子,前年河南大旱,人相食,朝廷不仅不赈灾,还封锁受灾消息,致使民众饿死无数。幸好西北这边接纳流民,他们一家九死一生挣扎到西北,虽然祖父母病死途中,好歹父母仍存。
到了西北后,他们家分得了几亩地,父子俩起早贪黑侍弄田地,他母亲又会些裁缝手艺,进了镇上的服装厂,家业渐渐的又起来了。
他父母都是知恩的人,听说分地招工这些都是姜大帅之女姜大小姐的善政,便对姜大小姐感念不已,新一军团招兵,夫妻俩就把儿子送到了招兵处。
这天天擦黑,夫妻俩相偕回家,远远的就见家门前坐着个人,看影儿像是自家儿子,近前一看,果然就是。
毛母人伶俐嘴快,见状立刻关心地问:&ldo;顺儿,怎么回来啦?营里放假了?&rdo;
毛小顺站起来,叫了声爹娘,说:&ldo;我们军团奉命调去东北打仗,营里特地给了我们半天假,叫我们回来和家里告别。&rdo;
毛家夫妇互相看了看,毛母手足无措的道:&ldo;这、这也太突然了,什么都没准备……&rdo;嗓子眼里像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ldo;先进去,进去再说。&rdo;毛父沉默半晌,拍拍儿子的肩,率先拿钥匙开门。
一家三口进了屋,毛母点起一盏煤油灯,擦了擦手坐在一边。听说大省城里的人家都是用一种新式电灯,不用费油,还亮,却不是小地方人用得起的。
听了儿子的讲述,毛父把快要烧到手指头的小烟卷摁熄,眼睛没看儿子,之看着那明明灭灭的一点火光,说道:&ldo;也好,你们姜少将军是个明白人。&rdo;
毛小顺很是吃惊地问道:&ldo;爹,你不怪少将军多管闲事?&rdo;
就是军中自己人,也不是没有埋怨少将军的,东北,东北那么远,鬼子兵又那么凶狠残暴,这一去说不得就回不来了。为了本乡本土拼命也罢了,东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