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秀实在是李老师的得意门生,或者说,她是镇上初中所有老师的得意学生,李老师不好跟学生推来推去,就跟在她身后走了,临出门前,又回头道:&ldo;大娘,别送了,回去吧。&rdo;
马艳红扶着门直笑:&ldo;不要紧,你走,你走,不用管我。&rdo;
傅秀也说:&ldo;娘,你回去吧,我把李老师送过河就回来,你先做饭去。&rdo;
师生两人向着村外走去,李老师一个穷教书的,也没什么钱,又要养家糊口,自行车也没买一辆,来回都是靠步行,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路上又仔细嘱咐了傅秀许多话。
&ldo;你们这一届,估计能考出去的不超过十个,只有你是稳拿把攥的,傅秀啊,你要争气,你要给我、给你别的老师争一口气啊!&rdo;李老师望着学生,真是感慨万千。
他们学校的生源不好,每年升上高中的学生都不多,到了人家学校也是垫底,傅秀可以说是他从教以来教过最优秀的学生,如果高考没废除的话,妥妥的山沟沟里飞出一只金凤凰。
但李老师同时也相信,就是没有高考这条一路,傅秀以后也不会是个平凡人,甚至不用教,人家是天生优秀。
傅秀含笑点头应了,这个年代当然有好人,也有坏人,但她遇到的这些老师,都是真正有师德的,虽然薪水微薄,待遇平常,但都有一颗真正教书育人的心。
这大概是这一对师生最后一次交心谈话,李老师感觉还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就走到了村头。
他咽下其余的话,接过傅秀手里的东西,只说:&ldo;回吧。&rdo;就大步走了。
傅秀站在河边目送了他一会儿,也扭头往家走,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咣啷咣啷的声音,韩天君带着傅桃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还没迈进家门,就听张明芳在问:&ldo;小君,你要去参军,你家里怎么说?&rdo;
接着是韩天君的声音:&ldo;就是我家里安排的,婶子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rdo;他待张明芳一向很客气,在她面前完全看不出外头那个孩子头小霸王的样儿。
张明芳正蹲在天井里筛糕面子,韩天君半蹲在她身边和她说话,傅强在一边的空地上乱爬。
自从出了上次布票的事儿,傅秀和张明芳的关系就有些淡淡的,她叫了声&ldo;嫂子&rdo;,抬脚就往自己屋里走。
韩天君喊住她:&ldo;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喊人的时候都不带看人的?&rdo;口气很是不善。
傅秀在学校那也是一霸啊,什么时候怕过事儿?当即脚下一停,转身问他:&ldo;你这是找事儿?在我家?&rdo;
韩天君冷笑道:&ldo;你可别瞎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不敬长辈的态度!&rdo;
他已经十八岁了,从小营养充足,长得身高体壮,目测至少也有一米八,此时神色中还透出一股残忍的味道,背着光,眉眼锋利,换个胆小的姑娘,眼泪能直接给他吓出来。
傅秀今年十六,虽然个子不矮,但看着单薄,两人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猛兽之于兔子的区别。
韩天君是想着,他就要走了,在临走前,怎么也得把有可能会欺负小桃儿的人给敲打敲打,叫他们有个忌惮。
他也不是真心想把傅秀怎么着,以前他用这招吓唬过不少人,有男的有女的,可谓百试百灵,没有不中招的。
可是没想到,嘿!傅秀这死丫头竟然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