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健手上抓着个鸡爪啃,含含糊糊地说:&ldo;知道了,知道了。&rdo;
炕上烧得滚烫,马艳红有些坐不住,挪了挪屁股,嘟囔道:&ldo;她姑考试前也没吃着什么鸡……&rdo;
傅卫东难得笑着反驳道:&ldo;咱秀儿也没高考啊,她不是推荐上大学的?&rdo;
马艳红这才不说话了。傅桃只管闷头扒饭,吃了饭就去睡了。
次日一早,寒风瑟瑟,张明芳给女儿裹上围巾,把她送到了集合点,看着她坐上车和其他考生一起走了,才不舍地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傅杏沉默地伴随在她身边,秀丽的脸上有些没着没落的空茫。
&ldo;对了,杏儿,你怎么也没和你大妹说句好话?&rdo;张明芳突然问道。
傅杏呆了一呆,低了头,闷声闷气地道:&ldo;没什么可说的。&rdo;
&ldo;是不是和她拌嘴了?&rdo;张明芳转头看着下头被冻实的河流,问得随意,却让傅杏感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
她紧闭着嘴巴,样子活像个蚌壳,拒绝透漏任何内容。
张明芳并不知道内情,只当是姐妹两个寻常的吵嘴,只说:&ldo;你要让让你大妹。&rdo;就再无别话了。
高考来得快,成绩也出来得快,通过电台播报了考上的学生名字,傅桃果然在列,成绩还相当不错。
附近的知青也有考中的,也有没考中的,总体来说,还是没考中的多,沈维之的名字赫然在考中之列。公社里为考中的人开了场酒席,一来算是庆功,二来也算是送行。
知青在农村觉得受罪的多,能返回城市,自然是不会再回来了,但对这些年轻人们,大家倒是有些舍不得。
那天晚上喝醉的人不算少,考中的春风得意,没考中的人心里憋着一股闷气,酒入愁肠,发散出来,全成了眼泪。
有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着喊:&ldo;好几年没回家了,我想我娘,真想……&rdo;一群人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都跟着哭起来。
不多时场上一片哭声,沈维之今天喝得也不少,但还存着几分清明,皱了皱眉头,就起身往外走,本来只想解个手,提上裤子走了一段,不知怎么,就走回了自己居住了好几年的小屋。
借着几缕泄进屋内的明亮月光,他打量了一圈自己的住处,自嘲地笑了笑,想到马上就能脱离这样的环境,心里不禁一阵雀跃,转身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只铺了一层草席的土炕上。
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婉转,清脆,就像这山上野鸟的啼鸣,带着小心翼翼的不安,&ldo;沈维之,你还醒着吗?&rdo;
他睁开眼睛一瞧,见是村里傅队长家的大女儿傅杏,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出点儿什么反应,但升腾的酒精把他的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他懒洋洋地躺着,好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鼻音。
傅杏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人醉酒的样子她见多了,她轻轻地上前来,坐到沈维之的身边,一动没动。
她的心砰砰直跳,脑子里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血液对耳膜的冲击消下去一点儿后,她愕然地发现,身边的男人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在傅杏年轻的生命里,她从未见过像沈维之这样的男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这样的词语仿佛是为他而生的,这是一个和她的爹、她的叔叔、她的爷爷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这让傅杏对他充满了迷恋,哪怕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路上相遇,一个不发生半点儿眼神交汇的擦肩,过后也足以让傅杏兴奋得彻夜难眠,良久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