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恩爱,对有着爱侣血脉的儿子自然是疼爱有加,萧晔拥有如此高贵的出身、优渥的环境,没有长歪,依旧不骄不躁、潜心进学,一向吝啬夸奖的大儒,对他亦时有褒赞,称他人如其文章,颇有风骨。
萧晔拥有足够骄矜的条件,性格却并不孤傲,他对弟妹有长兄风范,对宫人亦宽仁为上。
他的口碑好到所有人都快忘了,他眼下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连柔妃带进宫的拖油瓶,太子殿下见她过得凄惨,亦是对其照拂怜惜,处置了苛待她的刁奴不说,还请了皇帝的旨意,让她得以跟着其他皇子公主一起,去静心斋进学。
也是如此,昭宁才终于在偌大的宫中,有了一点活着的余裕。
得知儿子做了什么后,田皇后要见她,传她去坤宁宫觐见,昭宁瑟瑟地去了。
昭宁的礼仪教养都难称体统,而田皇后是诗书礼仪熏陶出来的世家女子,对这样的野孩子自然说不上喜欢,关照几句、赏了些东西就让她退下。
昭宁此时不过八九岁,正是最能感知到旁人对她情绪态度的年纪,她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田皇后,惶恐之下,抬头望了一眼端坐在皇后左手边的萧晔。
他穿着件象牙白的常服,不是什么板正的料子,但小少年的身形挺拔,穿着倒也气派得很。
就像一根针,深深刺入了昭宁的眼底,她垂下眼帘,默默跟着宫女出去了。
坤宁宫内,田皇后对儿子表示了赞许,“不错,晔儿这招走得极妙。一来落了好名声;二来……柔妃近来愈发恃宠而骄,处处与本宫针锋相对。我们越对她抛下的女儿仁善,便越是打她脸了。”
萧晔其实没想这么多,不过田皇后对他一向严苛,能得到母亲的肯定,也不会反驳。
他问道:“父皇可有让她上玉牒的意思?”
昭宁这个封号是后来才有的,萧晔这时只能以“她”来称呼。
田皇后摇头,“既非皇室血脉,容她如此已是仁至义尽,不必再费心。”
母子两个没有在这个不重要的话题上多逗留,很快便聊起其他去了。
萧晔在坤宁宫待了一个多时辰,还用了顿便饭,待他出去,正是下晌日头最毒的时候。
侍候他的太监李胜荃极有眼力见地为他打起阳伞,萧晔淡然走在他身前,无意间往坤宁宫的碧瓦红墙下一瞥。
见他终于出来,被太阳晒得打蔫的昭宁一激灵,蹿了出来。
确实是个野孩子,萧晔皱眉。
昭宁到底还记得现学不久的礼仪,在距萧晔几尺远的地方顿住脚,行了一个蹩脚的福礼:“皇兄!”
萧晔退后两步,道:“还有何事?”
昭宁呆了一呆,旋即像是怕萧晔等不及似的,飞快地在荷包里,摸出一枚粗糙的青色络子。
她不敢直接给他,便选择把络子抵到了李胜荃的眼前,想让他递给萧晔。
她比萧晔矮不少,瞧不见他冷峻的神情。
李胜荃觑见萧晔的表情,刚想替他拒绝,便听得萧晔淡淡道:“收下吧。有劳皇妹。”
昭宁来不及欢喜,他的影子便已经同她的影子快步擦过,连这点阴影的倦怠留下。
望着他的背影,昭宁微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有些不明白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失落。
“殿下,这……”
远处,李胜荃拿着络子,左右为难,“还是个同心结。”
……
短促的交集,连谈资都算不上。
直到秋老虎的尾巴消失殆尽,直到这巍峨的皇城下起纷纷扬扬的雪,地位悬殊的两人也没有机会再见过。
这个隆冬,让从来没吃过亏的萧晔,真切地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或许是流年不利,冬至那日的宫宴上,穆妃所出的四皇子中毒身亡,田皇后被指下毒谋害,恰逢田家在朝堂上不知收敛,屡遭弹劾。百口莫辩之下,眼见着大厦将倾的景象,田皇后惊厥大病。
这一年间,萧晔的处境急转直下。
或许是皇帝的默许,旁人再称他为太子殿下时,前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