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比较轻松以后,我仰躺在草地上。凉风从河面吹来,我凝望着夜空,天空有半轮月亮。月亮一动也不动,定定地挂在那里。一静下来,四周的虫鸣立刻明显起来,我觉得我被虫鸣包围了。
慢慢闭上眼睛,我有点陶醉在这样的夜色中。可是那种感觉又来了,像长针刺人脑髓一样,我的身体僵直,好像听到月光剌入我身体的细微金属音。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小,很低。我不想理会,可是那声音再度响起。我只好坐起来,转动脖子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呀!那声音是月光的魔法吗?
叫唤我的名字的男人声音再次响起,在堤防上吗?我的视线沿着斜坡往上看,我看到了。那是月光创造出来的魔术。
&ldo;我&rdo;站在堤防上,并且向前走了一步,低头俯视下面。
我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ldo;我自己&rdo;。&ldo;我&rdo;举起右手,对着我招手。当我弯曲膝盖,右脚拉近胸前时,腰部自然向上提起;我好像受到催眠一样,以趴着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在斜坡上爬着。
既不是月光的声音,也不是虫鸣的细微金属音,源源地注入我的耳中,命令我那样爬行,命令我前进,缠绕着我。那声音剥夺了我的体力,也剥夺了我的意志。
我的鞋底感受到堤防上面的石子路了。勉强伸直像萎缩了似的膝盖,我站着。
月光照着&ldo;我自己&rdo;,照出苍白的脸颊。脸颊上的皮肤抽动着,好像准备说话的样子。
&ldo;井原在房子里睡觉。杀了他!&rdo;
低沉的声音如此命令着,并且伸出握着匕首的右手。利刀在刀鞘里,刀柄和刀鞘都是白木头的颜色。月光下,那把匕首就像在深海里摇晃的奇怪手杖。
我果然是被催眠了。我唯唯诺诺地收下匕首,又摸摸腰间皮带的地方,原先的那把刀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月光下,那个镜子里的&ldo;我&rdo;,把杀死井原的武器交给我。那是意志坚定的另外一个我。
&ldo;杀!&rdo;
我重复低声说着。这个字眼已经和月光一起侵入我的脑髓。对,要杀,我还在犹豫什么呢?只有杀死井原,我才有活路。我早就是一个杀人犯了。
不知哪里传来些微的奇怪声音。那声音好像在向细微的金属音挑衅一样,非常狂野而无礼,而且愈来愈大声。
眼前的&ldo;我自己&rdo;的脸上,出现受到威胁般的表情。&ldo;我自己&rdo;好像也不知所措,有着不安的神态。
粗鲁、凶暴的声音逼近了。那是想要狂扫一切,深具破坏力的声音。在爆炸般的声音突然迸开的刹那,与我面对面的&ldo;我自己&rdo;的背后天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
一道白色的光线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遥远的天际降下。在我的感觉里,那个有着震耳欲聋声音的怪异物体,好像在天空中停留了相当久,才降落地面。其实,它从出现在天空,到降落在我的眼前,只是一刹那间的事。
那个怪物是一辆摩托车。它从堤防的斜坡下往上冲,跃到半空中,然后降落。这样的画面实在太劲爆了,附着在我身上的催眠术,似乎也因此而遭到瓦解。我觉得一下子清醒了。
摩托车着地时的姿势很帅,轮胎碰触到地面的声音,和引擎的声音,都是巨响,让人想掩耳逃窜。但是,接着还有更强烈的金属音‐‐煞车的声音,和轮胎滑行地面的声音。
毫不理会自己所发出来的噪音,摩托车强行停在我的面前,扬起四处飞扬的尘土。骑士的头发,被夜风吹得乱舞。他拿起一支棍棒般的东西,朝着天空‐‐我正想那是什么时,那支东西已经喷出火花。
火柱伴随着巨响,冲向天空,火花让我的眼睛一阵剌痛。
&ldo;喂,益子君,你要去哪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