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我都知道,许多事远没有休止。&rdo;
耳边旌旗烈烈,城楼檐下,铁马铮铮俱都夹在了风中,几乎遮掩住了陈瑞的声音。她神思不定,连陈瑞的声音也似一时近一时远。答的便也心神不属:&ldo;凡事总要有代价,你我干的虽不是谋朝篡位的勾当,但害人总是会有报应的。&rdo;
陈瑞浑若未闻,突地,深棕浅棕的大片乌兀落在城楼上,原来是一群麻雀。其中一只浑身漆黑,只在尾巴尖儿处隐隐还可见原有的棕色。
陈瑞不由得含笑,却被盔帽的影掩去了。
他料定,这只麻雀顽劣,不知在何处滚了墨。
可是,麻雀蹭了黑可以等到年春天,退去毛变回原色。
人呢?
遗臭万年吗?
那乌黑的麻雀歪歪斜斜在箭垛上跳了半天,便又随着雀群飞走。天际,日在西面半落,橘红的颜色烙了半个天空。
陈瑞搁在箭垛上的那只手缓缓握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ldo;谋朝篡位吗……成与不成,都得仰仗夫人。要知道……&rdo;过了片刻,他扬手将盔帽摘去,捧在手中,不经心地转头看向香墨。
她对他嫣然一笑,他亦淡笑以对:&ldo;人间香火十万,不及君王枕畔一言。&rdo;
香墨呆了片刻,才霍然惊觉,扬手几欲上前挥出,但到最后还是生生止住。她用手指着陈瑞,额上青筋迸起连声音都抖了,脱口骂道:&ldo;陈瑞,你这王八蛋!&rdo;
说罢,拂袖而去。
巡城的侍卫自中门前经过,抬头望去,城楼上,只看见两个身影,相悖而行,渐行渐远。
香墨讨厌睡觉时有光,可是钦勤殿每个夜里,床前的几盏烛火必定是要彻夜长明的。而今夜也不知灯油里是不是掉进了水点子,不住的爆起灯花。
香墨原本就睡得浅,越发无法入眠,睡前刚洗好的发仍未干,潮湿的一缕缕铺在身下。灯花忽明忽灭的灯光,透过了芙蓉绢的帐子,封荣似也睡不着。
猛地,一翻身紧紧的俯在她的颈项旁,深深的吸着。
其实她的身上没有什么,除了睡前抽的水烟‐‐那是一种掺了蜜却不香甜的味道。
香墨耳畔是他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呼吸攀过的地方,留下奇异的,细密的热。
封荣的指无声地拨开她细碎的湿发,略带着犹疑轻轻在她面颊上拂过。
他问:&ldo;想什么呢?&rdo;
她心里空落落的,随口回答:&ldo;没什么。&rdo;
封荣似知她口不对心,轻笑了说:&ldo;你说……那人要真是哥哥,你……会不会害怕?&rdo;
若在平时,香墨会耐心敷衍他。可今日,眼望着那绣着绢帐上湛青的织锦芙蓉,心里涌起层层的慌乱,再无力再敷衍。默然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说:&ldo;我害怕的话,你就不害怕?&rdo;
封荣僵了一下,手从她的面颊上离开,竭力又埋进了香墨的颈间,满满吸足了一口气,然后呼吸又静静的沉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的气息变得凉薄,身下垫着潮湿的未干的发,她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ldo;我倒是忘记了,你是绝对不会害怕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