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卧室拉开贴着两面巨大穿衣镜的大衣柜,在里面翻找半天也找不到一件合身的衣服,真特么丑,全跟童装一样。
思考片刻,钻进她爸妈的卧室,在大衣柜里翻半天找了件她妈妈的白色纯棉短袖,勉强找条自己的短裤,跟荷叶一样的青绿色,裤脚边还有一圈圈荷叶边。她嫌弃的往身上套,边套边说,真丑。
换上衣的时候她低头看看自己宛如幼童的胸部,心说,真小,跟没睡醒似的。
妈妈的短袖很大,她把长的部分塞进青绿色荷叶边短裤里,把扎进去的部分往外扯松一点,再把两边袖口往上挽两道,简单扎个马尾,勉强觉得自己看得顺眼。
她忽然想,居然现在应该才小学毕业,虽然居然比她大一岁,但是居然八岁才念一年级,小学因为省份不一样,比她多一学年。所以两个人学业完成度上差了一大截。
如果她真的回到二十四年前,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居然。不过她现在还太小,没办法脱离父母的管制去找她。
但没关系,她可以好好读书,高考填志愿选居然的城市。她知道她在哪里读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人肯定跑不掉。虽然她想见她想的发疯。
高中再不和那几个傻不拉几的男孩子谈恋爱了。
还有李雷,绕着走吧。
她再不想因为其他人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从高一开始她要沉迷学习,日渐消瘦。
这么想着,仿佛夏日的阳光都不那么燥热,知了叫声都不显得吵闹。
一切看上去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
就算是做梦,至少也是有期盼的梦。
她沿着记忆里的老城区一路走,看见眼前那座古桥。咸水河的流水声清脆悦耳,咸水河上千米距离架了三座桥,名字简单粗暴称为新桥、旧桥和老桥。
眼前这座就是老桥,有上百年历史,桥身全是木质结构,桥中间一座凉亭,亭子下面有个小小的土地庙。香火不盛但也香火不断。
穿过老桥,再走一条短巷就是爷爷家。老邮局的员工宿舍。
邮局每年都会给员工发一套内部发行的纪念邮票,每年过年爷爷都会把纪念邮票和红包一起给她。然后一家四口吃一顿简单温馨的年夜饭。
她最爱吃爷爷烧的肉丸豆腐汤,尽管她不爱吃肉,爷爷烧的肉丸汤却是能吃好几碗,肉丸滑嫩,入口即化,丝毫吃不出猪肉的腥臊和粗糙感。
老妈也尝试给她做过几回,总做不出爷爷的味道。
后来,她就再没吃到过。
她站在门口敲敲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凌如斯看见站在门口的爷爷,使劲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两下,疼,真疼。
爷爷这张脸,在记忆里,在梦中反复见过好几次。清晰又遥远。
脸上永远挂着和善的笑容,她好像从没见爷爷发过脾气。就算小时候她发脾气说爷爷抠门,不给她买老桥地摊上的娃娃,爷爷也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阿爷。”凌如斯只开口叫了一声,却包含万语千言。
“阿如来啦,晚饭有没有吃?阿爷今天烧了肉丸豆腐汤,正好来吃。”爷爷把凌如斯拉进来,抬手摸她的脑袋,说:“好像长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