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从头到尾都坚决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没人知道我只是带他见二老一眼就费了多少力气。
现在那些力气付诸东流了,我的墓碑立在雨里,事实证明,我跟着他,我死了。
这听起来一点道理也没有,我死于车祸,和跟他在一起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你不能强求刚失掉儿子的父母去冷静理智,光是用瘦骨嶙峋的手臂抓住这个他们唯一可以倾诉悲痛,愤怒和仇恨的罪魁祸首,就大概费了全部的力气。
除了我,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是可怜的。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入帘的只有他孤独颀长的背影。
我能猜到,他在说对不起。
……
我碰不到任何东西,我和空气的区别大概就是,我还有些意识。
而剧痛荡涤神经而留下的懵白几天都未消散,我想不起我和他的名字。
他待在下着雨的葬礼现场,清场的工作人员赶来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把能收拾地都收拾干净了。
工作人员唤了他的名字:“抱歉我们的晚点给您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也对您亲人的逝去感到悲痛,因此我们可以为您免去葬礼的一部分费用,谢宸旻先生。”
……
我记得了。
我叫林初,他叫谢宸旻。
我挂着校学生会督察部的工作证,去收拾跨院篮球比赛学生打架的烂摊子时,遇到一个主动帮忙收拾乱局的热心学生。
我说:“你好这位同学,感谢你对校学生会工作的支持,为了鼓励你,我们会在官方网络公告处进行通报表扬,请问你叫?”
他笑了笑:“工管19级1班,谢宸旻。”
我缓缓低头,将手机上的通报信息翻页——前一面写着,据现场学生所述,故意语言挑起争纷学生主要为一人,工管19级1班篮球队队长,谢宸旻。
这三个字大概是这么读,这个班也不可能这么巧有两个重名的。
打完架居然云淡风轻地待在这里帮学生会收拾摊子我当了两年干事还是第一次见。
但让我记住他的,是他在挨训完了乖乖认错之后,指着我说的一句——“别忘了呀,你们干事要通报表扬我,我录音了。”
我因此被部长骂了一顿。
总之,初见,他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一眼万年的好印象。
……
我记起来了。
我想再喊一声他的名字,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我死了,灵魂停留于世还能看着他,已经是老天给我最大的怜慈,没有理由再让我在拥有常人的五官六感。
他回到了家,如果那里还能称得上是家的话。
我们养了一只萨摩,他给它取名林招财。
我并不能明白为什么要用我的姓,和一个土成大地色的名字,可他一直这么叫了,叫了五年。
招财风风火火地摇着尾巴过来迎它,非要爬到他腿上获得一个摸头才肯下来,然后站在原地继续摇着掉起毛来并不讨人喜欢的尾巴张望着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