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老大爷说得唾沫横飞,添油加醋,说自己瞧见那些个黑影脚不沾地,一蹦三丈远,站在屋檐上,一眨眼就没了。
越说越离奇,越说越古怪,说到最后,抱着自家的铜盆被褥的百姓们都开始猜。
“不会是闹妖精闹鬼吧?”
“这还真没准,那宅子前些年空着没人住,也不往外租,荒凉得很。这些日子倒是有人来了,出来进去的也不跟邻里邻居打声招呼,一个个都跟死人脸似的,白天没什么动静,一到了晚上却热闹了,我瞧没准就是闹鬼。”wΑp
王家胡同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越说越偏颇,却也叫元永舒得知了不少信息。kΑnshu5là
鬼神之说,他是不信的,能飞檐走壁,必然都是高手。
闹成这样,已然不是两三个人动刀子这么简单。
王家胡同民宅众多,并不是一个清静的所在,往北五里路,便是城南热闹的勾栏瓦舍,那里巡逻的兵丁众多,往西三里,更有巡防兵丁的临时驻点。
两拨高手,在这般地方,百姓和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拔刀相向动起手来,委实奇怪。
水龙队的人已经把火扑灭得差不多,带头的请元永舒进去瞧。
“火发现得及时,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波及旁的人家,地上有火镰火石,是有人蓄意纵火,不是不小心碰翻了烛火之故。指挥使大人请看,这些焦尸,便是打斗之人。”
刚灭过的地方一片乌烟瘴气,到处冒着浓烈的呛鼻子的气息和不断往上冒的白烟。
守卫们分作两拨,一拨负责安抚人心惶惶的百姓,让大家都散了,另一拨跟着探查现场。
“大人,这些人是被砍死后,再被火烧的,并非死于烈火。”有积年的仵作迅速验尸,禀告道。
“另外有两具比较完整,没怎么烧到的尸体,属下从他们的肌肉骨骼和手上来看,都是常年习武地练家子,身上旧伤颇多,手上皆有厚茧。另外……”
仵作看了看众人,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只说与周承运一个人听,“属下怀疑这些尸体中,有军中之人,有几处旧伤,瞧着像是被敌国的鱼鳞金背刀所伤。”
元永舒眉心一跳,只微微点了一下头,捡起地上一柄长刀,心下有了个不大好的想法。
府里的小厮余三马不停蹄地赶来,找元永舒把事情禀告了。
元永舒面色不变,心却不住地突突。
看来是姐姐身边的高手和“他”的人打了起来。
不对劲!
相见不睦也在意料之内,可在这民宅众多的胡同里,拼杀纵火,此事不是元淑妍的行事作风,也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难道是……承运!
“去把那打更的老者叫来。”
侍卫得了命令,赶忙把还没走的老头叫了过来。
老头见了穿盔戴甲的兵士害怕,连忙就要跪下磕头,元永舒一把扶住。
“老人家,之前听你说,你瞧见一个年轻人,拉着板车从那巷子里出来?是什么样的年轻人?”
老头有点怕官,腿肚子打颤,只觉得这群官爷个个都凶神恶煞,好在这为首的看着温和些,他不敢隐瞒。
“小老儿不敢欺瞒官爷,当时天太黑,瞧得也不甚清楚,您要叫我说那年轻人眉毛鼻子眼长什么样,我说不清,但瞧着是个高个子挺结实的后生,穿一身好像是蓝不蓝,青不青的衣裳,不胖不瘦,身形就跟后头那位军爷差不多。也不说话,只拉着车往前走,脸色不大好看,车上还有个人!”
元永舒瞧了一眼身后的下属,神情一凛,如此描述,定是周承运没错。
那车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平白在家中失踪的周延年。
“余三,你即刻回府,去问明白二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是不能近前,就叫三少夫人去问,一有消息立刻回我。赵升,你再次收拾残局,写好报告。王双木,你回玄武卫替我往上递折子,只说我正严查凶案,暂缓上朝。”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元永舒策马往周府去。
他向来在周府常来常往,跟看门的小厮混得也熟。
进门时便说:“你家公子可带了你家主君回来?”
看门小厮你瞧我,我瞧你,都把头低下,没一个人敢吭声。
说又不能说,又不敢得罪了指挥使大人把人往外头赶,只得不吱声。
元永舒见此情状,更觉事情不妥,直接进门往周承运的小院去。
在院门口见了伺候周承运的小厮,神色慌张,“你家公子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