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拖着行李箱,和他在机场轻松地说句再见,等他回来一起过年。然后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直到无路可走。对这段关系,她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乐观过。只是他的笃定和付出让她暂时忘了前面的路有多难。“陈汐。”秦烈看着她,声音低沉,“给我点时间。”他话音未落,手机却响了,是个不能不接的电话。陈汐静静看着秦烈接完电话,知道他得走了。她拿起扔在沙发上的羽绒服递给他,淡声说:“你忙吧,我自己去机场就行。”秦烈还想说什么,陈汐却抢先开了口。“我是个自私的人,付出不了多少,也承担不了别人的付出。”她垂下眼睛,帮秦烈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所以还是回到从前吧,顺其自然,别让我这么累。”秦烈低头看着陈汐,良久,他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出了门。离出发的时间还早,陈汐吃了秦烈做的早饭,收拾完厨房,然后走进衣帽间,把自己昨天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衣物重新装了回去。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是秦烈的秘书小唐打来的,要送陈汐去机场。陈汐说不用了,小唐却说是秦总安排的。小唐跟她商量下午出发的时间,陈汐怔怔听着,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忽然空了。没有了她讨厌的压力,却也失去了重量。她麻木地嗯了一声,客气地说声谢谢,默默挂了电话。下午到了出发的时间,陈汐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看了眼身后这个家。性冷淡风的装修家具,和她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陈汐轻轻关上门,还好,这个家还没来得及留下她抹不去的痕迹。她坐电梯下到地库,果然看到停在秦烈车位上的一辆黑色商务。一个年轻人从驾驶座上出来,却不是小唐。陈汐跟这年轻人打了声招呼,有点迟疑地问:“唐助理呢?”年轻人接过陈汐的行李箱,客气地说:“唐助理临时有事,让我来送您。”陈汐的目光在这年轻人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忽然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机场,年轻人下车从后备箱帮陈汐取出行李,朝她笑笑说:“一路平安。”陈汐说声谢谢,跟他道了别,拖着行李箱朝国内出发的入口走去。她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朝刚刚坐进车里的年轻人问道:“你是不是姓宋?”年轻人惊讶地睁大眼睛,朝陈汐笑了笑,“是啊。”陈汐怔了怔,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路上小心,宋先生。”她站在路边,看着年轻人开着商务车渐行渐远。她终于想起这张熟悉的面孔是在哪见过了。那还是盛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洗完澡,收到杨珊发来的视频,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法制节目。北京来的宋先生,在敦煌二手车市场买到一辆事故车。卖家正好就是让陈汐默不作声吃下哑巴亏的那个二手车贩子。她靠在椅背上,怔怔发着呆,不知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秦烈为她默默的付出。飞机冲上晴朗的天空,陈汐看着窗外越来越模糊的北京城,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她终究还是留下了什么,在这个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的城市。她的心,再也不完整了。陈汐小时候,每到过了腊八,家里家外的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了。小城这些年变了很多,党河修成了风情线,沙洲夜市成了莫高窟和鸣沙山月牙泉之外的另一个打卡点。老城区一片片被扒倒,在上面建起了崭新的商品房。陈汐的生活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范明素的脸老成了一枚皱巴巴的核桃,陈鹤生也爬不动西千佛洞的岩壁了。杨珊生完一个又怀了一个,昔日的大哥哥,成了韩素素的男朋友。蓦然回首时偶尔会怅然,他们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样子。可在那些杨柳依依的旧街巷里,时光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街边的小卖部里还有陈汐小时候吃过的甘草杏。胡子张从大叔变成了大爷,可棉被下的酸奶甜醅子却还是从前的味道。腊月二十九这天,陈汐的修车店正式打烊。秦展在外面喊:“汐姐,走吗?”陈汐应一声:“稍等,就来。”她把手里最后一个福字贴在通往vr馆那边的小角门上,最后看了眼打扫一新的店面,笑着朝门外跑去。秦展的车横在店门口,后窗玻璃上贴了个出入平安的对联,一看就是芳芳让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