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道:“辛夷姐姐,看来我们都一样,尝够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苦。你放心,我自然跟聂氏不一样。”
辛夷眼目中涌出些盈盈的光,不禁感慨道:“殿下……”
往后有烬夜明在,林晗心中宽慰许多,总算不必在府中都要忧心忡忡,防备着暗箭偷袭。
又过了两日,聂峥送来消息,半月前的刺杀案审得七七八八,共捉住主犯三人,牵连从犯七人,都是前任都护高柔的亲信部从。
“全都判了秋后处斩。”
聂峥道。
林晗捧着案卷细读,皱眉道:“还等什么秋后?刺杀朝廷命官是大罪,不赶着以儆效尤?”
聂峥想了想:“那明天?”
“现在,”林晗把卷宗卷成筒状,在他额头虚敲一下,“拖到菜市口去,我要亲自监斩。”
“行。”
聂峥领命去办。
三刻之后刑场具备,那十个人各自装了个囚笼,剥去衣服,披发跣足,由官军押解着,从宛康大牢一路游街示众。
林晗身着紫袍,高坐在监斩台上,待罪囚带到,便在众目睽睽下扔了令签,铿锵喝道:“行刑!”
十人被押上刑场,身后立着人高马大的刽子手。一瞬之间寒芒起落,鲜血飞溅几尺,头颅滚落如石。
围观的百姓哄然唏嘘。林晗逆着日光抬头,正对上街市边一家二层茶楼。茶馆一楼人满为患,二楼却空荡清闲,木槛廊柱旁立着几个黑衣扈从,一看便知是清了场子。
裴信一袭霁月似的袍服,坐在槛栏后看戏,罗袖上笼着层云雾般的轻纱。
雪映烟光,霜含冷色,风姿卓绝,谪仙一样的人物。
常人都在为这血洒灰土的场景心悸,偏他眼带笑意,拇指捏着折扇鼓掌。
林晗利索起身,步态间雷厉风行,腹诽了句:“清闲。”
他朝那茶楼走去,周围随行着十来个武士。看热闹的百姓们三两散去,茶堂空出一条道,恰好够他穿行,畅通无阻地上二楼。
侍立的兰庭卫对他行礼,识相地退开几尺,留空给他俩谈话。
林晗开门见山:“他呢?”
裴信知是穆思玄,笑道:“没死。”
“真疯假疯?”
他皱了皱眉。
“含宁,这不重要了。”
裴信抬起折扇,指了指对座,“他往后只会恨我。”
桌上置着一套天青色鱼鳞瓷,各色精致小点,时新果蔬,琳琅满目。
林晗无奈地坐下,裴信便悠哉游哉地为他沏茶。
“贺兰稚带人驻扎在国门外,你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林晗责怪地瞧着一碟酥糖团喜,“议和的事半点进展都没有?”
“这事现在不归我管了,”裴信端起茶盏,笑看着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晗瞅他一眼,闷闷不乐地接下那杯烟气缭绕的茶水。
按朝中局势来看,不是他管,那就是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