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横眉冷对,待他笑完,淡淡道:“好笑吗?安将军在西北被达戎人杀得落花流水时,也会有这般高兴?”
紫极殿内顿时一片哄笑。
安子宓清了清嗓,避过话头,道:“陈王年纪虽小,但少年聪慧,有帝王之相。”
惠王面有愠色,道:“当今陛下有什么过错,你要另立新君?简直欺人太甚!”
安子宓被他戳破,脸色一黑,拂袖道:“哼!你们这些宗室只知享乐吵闹,哪知国事艰难!陛下是主动退位,与我何干?”
“那就让陛下出来见见群臣,”楚王穆惟桢厉声道,“免得你们信口胡言,只手遮天。”
安子宓神色傲慢,揶揄道:“楚王,惠王,你二人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因为嫉妒陈王,心怀叵测……”
“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穆惟桢忍无可忍,猛然起身,指着安子宓怒斥。
安子宓眉间盘踞着怒火,高声喝令:“陛卫在哪?把他拿下!穆惟桢,你以为这是荆川,由得你放肆?”
林晗拔剑而起,款步走到殿中,纯钧剑锋映着日光,直指安子宓。
“我看谁敢动楚王。”
他环顾四下,挡在穆惟桢前方,抬高下巴缓缓质问,“安子宓,凉州百姓的冤魂没到你梦里哭诉吗,你夜里还睡得着?敢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
他的语气激得安子宓背后一凉。安子宓迟钝一瞬,面庞浮出扭曲的怒意,铛然拔出了剑,与林晗遥遥相对。
一阵兵铠碰撞,黑甲红袍的禁卫军鱼贯而入,将群臣环绕得水泄不通。长刀齐刷刷出鞘,对准殿中两人。
紫极殿内千钧一发,百官大气不敢出,紧张地观察局势。有人窃窃私语,为两位亲王捏了把汗,担忧他们会命丧当场。
安子宓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唤道:“禁军?愣着干什么!殿上拔剑,这衡王要造反,还不快快把他轰出大殿!”
卫戈突然沉声道:“你敢动他,你就试试看。”
短短一句话如有千钧重,霎时镇住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势,引得众人纷纷朝他观望。
安子宓审视着眉眼深沉的安国郡王,权衡一番,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抖了抖袖子,收剑回鞘。
安国郡王执掌着北境燕云军,那是有实权的人物。他在西北塞外连连大胜,七次大捷打得达戎溃不成军,威名早就在梁国家喻户晓,无人不钦佩敬服。安子宓不把三位亲王放在眼里,却不敢轻易招惹裴桓。
有句话说得好,百世诸侯,数年天子。废立皇帝根本碍不着裴氏,皇帝就是死在宫中,也对在座的世族毫无危害。天子谁都能做,随便选一个便好,安子宓没想到裴桓会跳出来反对他。
安氏在盛京只能算新贵,就算裴氏比以前衰落不少,裴桓还在,他们就没胆量跟这等百年世家抗衡。
林晗手执长剑,顶着周围的刀锋剑光,旁若无人地上前。大殿里回荡着沉缓的脚步,每一下都震动人心。
他的目光落到丞相印绶上,讥讽道:“安子宓,你连达戎人都摆不平,也配拿这相印?”
安子宓垂着眼睛,斜睨着他,咬牙切齿道:“衡王,这里是朝廷,容不得你撒野。”
“朝廷是穆氏的朝廷,究竟是谁在这紫极殿上撒野?”
林晗停下脚步,注视着噤若寒蝉的群臣,“陛下呢?我们要见他。”
珠帘纱幕后影影绰绰,旁听许久的安太后站起身,不知往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