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宋瑜也是个极其喜爱动物的,不必林霜开口她已然准备行动。奈何洞底太深,根本没办法将兔子救上来。她甚至折了枝条去试,皆无疾而终。
宋瑜挫败地半跪在一旁,俯身去看洞底情况。恰巧她抓握的那块土地略有松动,扑簌簌往下滑落,宋瑜身子失去平衡,尚未稳住身子便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额头撞在一处土块上,疼得不行。下一瞬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转了转身子,抬头望头顶一方狭隘的天地,顿觉人生实在太过昏暗。
洞沿露出林霜小小的脑袋,她惊慌失措地唤宋瑜的名字,&ldo;阿姐你没事吧?怎的就掉下去了,可否摔着何处?&rdo;
除却脚腕和额头之外,身上只有几处摩擦伤痕,她也想知道为何就掉下来了,怎的如此不走运!
&ldo;我没事,只是扭伤了脚……&rdo;她话未说完,只觉得小腿下面毛茸茸地一团,慌忙退至一旁,果然是被她压住的那只灰兔子。宋瑜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怀中,爱怜地蹭了蹭它身上的毛发,&ldo;不怕不怕,我这就救你出去。&rdo;
说着试图站起身,奈何高估了自己,尚未站稳便传来剧烈刺痛。宋瑜低呜一声重新蹲了回去,抬起湿润双眸往外看去,&ldo;我好像站不起来了……&rdo;
林霜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方才本来想抓住她的,奈何还没伸手她便扑通栽了进去,看得林霜目瞪口呆。她试着往里头够了够,&ldo;阿姐,你抓着我的手试一试,我将你拉上来。&rdo;
两人都属娇小,林霜即便拼命往下伸也够不到她,宋瑜缓缓站起身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强忍着脚腕疼痛,&ldo;万一将你也拉下来怎么办?&rdo;
这话一点不假,林霜使劲了力气,脸蛋涨得通红也无能为力。偏偏宋瑜疼得厉害,她眨了眨眼便掉下一串泪珠,用另一只手慌张抹去。因手上泥土揉进目中,她连眼睛都没法睁开,&ldo;等一等……&rdo;
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无助又焦虑。
一双眼睛揉得通红,脸上挂着泪痕和泥土,精致漂亮的小脸顿时像一只小花猫。偏偏两只眼睛通红,跟她怀里的兔子如出一辙。
这场面分明很喜感,林霜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她只觉得阿姐好可怜好让人心疼。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山里虽常有村民捕猎,但时不时仍旧会有野兽出没,届时只会更加危险。
她站起身安抚宋瑜:&ldo;我去找人救你,阿姐在这等我!&rdo;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宋瑜默默地颔首,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洞口。
这里头阴暗又潮湿,方才有人在还好,如今安静下来很有几分恐怖。宋瑜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兔子,脸颊埋在它肉呼呼的身体上,勉力劝慰自己平静心神。
小兔子的腿受伤了,跟她一样不能动弹。或许是掉下来的时候摔怀了腿,目下正以奇怪的姿势蜷曲着,宋瑜不敢碰它那个地方,等获救之后再请郎中为它查看。她闷闷地盯着头顶蓊郁的树叶,橘红色的霞光穿透叶子斑驳打在洞内,偶有飒飒风响,吹得宋瑜神经一紧。
起初稍有风吹草动,宋瑜都以为是林霜回来了,然而等了又等,已然没人前来救她。
日头渐次西斜,不多时便消失在远处。天色愈加昏暗,夜里山上十分阴冷,她若是在此度过一夜……宋瑜怕的不是这个,她最怕有野兽出没,到那时她可以一点招架之力也无……
越想便越觉得恐惧,宋瑜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勉力减少存在感。
她试着动了动,踩着洞内凹凸的石块上去,奈何脚腕实在有心无力。她脱下鞋袜看了看,既红又肿,更有隐隐淤青,难怪疼的这般厉害,想必是脱臼了。
默默地穿上鞋袜,她心里将霍川埋怨了千百遍……那么久了,莫非没发现她失踪吗?怎的还没来救她?
山上越来越黑,宋瑜心里的恐惧更为严重,她擦去眼里泪水,瘪瘪嘴骂了声&ldo;笨死了&rdo;。
☆、第60章新雨后
恍惚中仿佛坠入了寒潭之中,浑身冰冷彻骨,感受不到丁点儿温度。她下意识抱紧身子,脑袋深深地埋在膝头,分外想念家中温暖的锦被。
不知过去多久,只能听到山里冷风呼啸,寂静无声。她脸上泪痕干涸,脚腕早已失去知觉,额上肿起好大一块,碰了碰并未流血,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宋瑜顺了顺怀里兔子毛发,失落地喃喃:&ldo;怎么还是没人救我?该不是把我忘了吧……&rdo;
鸱鸮的叫声就在头顶,宋瑜抬头看去,迷蒙的月光照亮了头顶葱郁树叶,隐约似乎有个黑影立在树梢。她缩了缩肩膀,只觉得愈发恐惧,一想到很可能会在此处过夜,心霎时凉了半截。
万一明日后日都没人发现她,她该怎么办?宋瑜不敢往下想,否则会先把自个儿吓死。
林霜说了要找人救她,可是过去恁的久了,依然没有回来。她是忘了或是别的,该不是故意不来救自己的?
此处偏僻,寻常人上山不会走这条路,是以很少会有人能发现。除非明日猎户过来,将她从洞里面救出来。宋瑜几乎不敢碰受伤的脚腕,月至中天,她已经不大抱希望了。
殊不知大隆寺早已乱作一团,众人为了寻她闹出很大动静,甚至出动了寺里弟子。
这都过去恁长时候一点消息也无,龚夫人不无担忧,宋瑜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胆小又怯懦,若是一个人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必定会吓坏。她从小便被娇养着,半点苦头也没吃过,怎的跟大隆寺处处不对付?
底下寻人的仆从一点消息也无,饶是谢昌这样耐心的人都免不了焦虑,更何况是霍川。
交椅上的人面色冷鸷,浑身怒意滔天,任谁都不敢靠近。霍川手中紧握着墨彩小盖钟,下一瞬狠狠扔在明朗身上,掉在地上碎成一片,&ldo;废物!&rdo;
他眼睛不方便,即便去寻人也毫无办法,只能交给底下仆从。然而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半点消息,不过是一座山头罢了,却让他们难为至此!
半刻都不能耽误下去,时间越长,宋瑜的危险也就越大。他起身往外,声音冷冽地吩咐:&ldo;再想寺中多借一些人手,今晚不找到人不得休息。&rdo;
明朗被泼了一身热茶,手背烫得通红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他跟上霍川步伐,惕惕然应了声是,旋即露出难色。以霍川现在的情况,自然是留在寺内较为方便,否则两个都出了事,他们该寻找哪一个?
可惜这话他说不出口,朝陈管事悄悄睇去一个眼色。陈管事不动声色地引在霍川跟前,&ldo;郎主若真要去寻人,便由我来领路吧。&rdo;说罢偏头吩咐明朗:&ldo;愣着做什么?方才郎主吩咐的事情没听见?&rdo;
明朗恍然大悟,踅身便走。
龚夫人因焦虑心虚不宁,目下正在偏厅休息。霍川同陈管事外出寻人,目下殿内只剩下谢昌和林霜二人,顿时清净不少。
有人在时谢昌不能露出焦急之色,目下无人,举步便要往外走去。行将迈过门槛,衣袖便被身后伸出的小手紧紧握住:&ldo;我……我知道宋瑜在何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