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顷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展昭正在衙门内等他。展昭告知颜顷,颜顷离开府衙后不久就有人自首,要结了东郭衍这个人命官司。
“来自首的是相国寺中一个知客僧,法号见怀,俗家名胡武。”颜顷在展昭对桌倒水坐下喝水,听父亲说明情况,“见怀自称赌博输了不少钱。他向东郭衍借了一点利息钱。一年多里,雪滚利息,见怀眼见还不清了,恶向胆边生,起了杀心。”
颜顷想到赵玉赐的身份,并不怎么相信这个见怀:“他欠赵天赐那么多钱,拿命还债替赵天赐顶罪,也是有的。”
展昭对颜顷说道:“你还记得那个给赵天赐三人引路的小沙弥吗?”
颜顷点头:“爹你找着了?”当时他追上赵玉赐,这名小沙弥已经半道走开。展昭和颜顷拿住赵玉赐的时候,想着小沙弥或许能做个人证,仔细找寻过。展昭和颜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找到,只能先将赵玉赐送进开封府的牢房。
展昭说道:“见怀是了惠方丈亲自送来的开封府。一起来的还有这名小沙弥宝净。”小沙弥没有入戒,净宝是他的俗家名。
颜顷问道:“这么说,小沙弥替赵天赐和见怀两人做了人证?”
展昭点头:“小沙弥做证,他亲眼所见,赵天赐离开的时候,东郭衍还活着。”
颜顷微微低头,不言语。展昭岔开话题,询问颜顷这一趟出去,是否有收获。
颜顷抬头,肯定道:“收获极大,但是需要向包大人当面说明。”他顿了顿,对展昭说道:“爹不妨跟我一起去见包大人。”
展昭微微侧首,而后轻轻点头。
等颜顷将杯中的冷茶一口饮尽,展昭起身,领着儿子去见包大人。展昭是包大人身边老人,极受包大人的重视。他带着颜顷去见包大人,能少去很多通报上的麻烦。
父子两人在书房见到包大人。颜顷将赵天赐即襄阳王幼子赵玉赐这件事,加以禀报。
包大人为官三十余年,当年襄阳王覆没就是这位相爷的手笔。襄阳王死于龙头铡后,朝廷如何安排其子嗣,包大人一清二楚。包大人向展昭和颜顷肯定了,关于八清宫收养赵玉赐这一节。
包大人轻抚乌黑的胡须,说道:“东郭衍这桩命案,虽然已有贼人自首,却是蹊跷甚多。本相原本想压一压赵玉赐,诈他一诈。现在看来,倒要趁早放了他为好。”
包大人转身,看向颜顷,问他道:“你可知道本相这番更改的因由?”
颜顷略作沉思,恭敬地回道:“大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眼下想要一直扣押赵天赐显然是不能够了。如果赵玉赐真的继承了襄阳王遗志,要谋反,押着他不放反而是打草惊蛇。不如放了,静观其变。
包大人眼中含笑,略带欣慰地点点头:“赵玉赐若是没有问题,自然最好。我们不过是略费一些工夫。他若真有谋逆野心,我们能提前下手加以铲除。”
展昭向包大人建议道:“不若大人暂押他两日,再放人。这样更自然些。”
“本相正有此意。”包大人说道,“如此,赵玉赐这边就由你父子二人负责,你们辛苦一些。欢喜佛那一桩交给蒋平。”
展昭和颜顷双双领命。
展昭从包大人书房出来后,立即找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位六品校尉,叮嘱他们这几日开封府内的巡逻要抓紧。展昭不怕襄阳王余孽冒失,硬闯开封府救走赵玉赐——那样反而方便他们父子顺藤摸瓜,将这帮余孽一溜儿抓拉出来。展爷艺高人胆大,倒是乐意事情这样发展。
南侠担心的是这帮余孽起了歹心,来一招声东击西,不救赵玉赐,反来刺杀包大人。这些亡命之徒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包大人的得意门生,颜顷的义父颜查散颜大人,当年奉旨调查襄阳王谋逆一事,就屡遭暗杀,凶险非常。
颜顷仗着年轻,下值后说服展昭回家休息,他自己依旧留在府衙,负责夜里盯着赵玉赐。傍晚时分,颜顷混在展宜孝这一班衙役中间,合订“外卖”,抬头忽然看见大伯卢方一脸忧郁地走进门。
颜顷好奇地往卢方脸上瞧了瞧。等卢方走得近了点,颜顷开口询问卢方:“大伯怎么来了?”颜顷记得卢方今天休假,是不用来衙门的。
卢方听到颜顷声音,定了定神,这才回应道:“你欧阳伯伯的义子艾虎,醉酒与人争斗,坏了一条腿。他们想托公孙先生治一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边刚接到他们的信,现在正要去公孙先生那边说情。”卢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示意给颜顷看。
颜顷心系在赵玉赐身上,没太在意这件事。颜顷听卢方的孙女卢灵说起过艾虎。按卢灵的说法,艾虎的妻子与卢灵的母亲是好姐妹,两家十分要好。卢灵却不怎么喜欢艾虎。艾虎十分好酒,一旦喝醉就会露出一点丑态,讨了小姑娘厌烦。
艾虎的义父,正是与展昭齐名的北侠欧阳春。只是欧阳春不在包大人身边做事,少了这份大机缘。如今南、北二侠的实力已经说得上是天壤之别。
但是北侠的为人与声望,是颜顷真心钦佩的。
展昭回到展府,用过晚饭后,洗漱完毕,难得没有练剑,而是早早地上床,一会儿就睡熟了。月上柳梢头上时,展昭被窗外的声响惊动,从梦中睁开双眼。
展昭起身,向窗外看去。侧耳倾听,又一点声响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