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倒不是不相信颜顷的能力,只是明白这件事想要达成十分的困难。他不想颜顷背上负担,于是说道:“就算你不做任何事,玉堂都不会生气的。为人父母,岂会真的与子女置气?”
颜顷抬头看看展昭,心道:是了,自己不仅是白玉堂的亲儿子,还是白玉堂最爱的人为他生的儿子,白玉堂自然是不会生展昭儿子的气的。可是他心里依旧过意不去,想要弥补这一份过错。
颜顷不乐意让展昭担心。他点头,笑着应了展昭的话:“我知道了,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展昭欣慰地笑了笑。
任静夜在展府借住了半个月,就搬了出去。很是凑巧,展府隔壁邻居竟然要卖房回乡,头一个通知的就是展府的管家。任静夜由着白福带到隔壁逛了一圈。任静夜盯着邻居家高耸的塔楼,十分的中意,当场就和房主去了衙门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等到原房主整理妥当,搬出去,任静夜立刻拎着包袱住了进去。前脚进去,后脚又出来。白家的老仆白福乐呵呵地领着任静夜到各条商街购置物什,填充宅子。如此这般,被诓骗过来的外乡人任静夜终于在汴京安顿下来,扎了根。
颜顷轮完半天晚上的班,回到家里往邻居那边望了一眼,被吓了一大跳。就看到任静夜这个半点功夫没有的家伙,赫然坐在那座高高的塔楼的扶栏上,两条腿自由地在半空中晃来荡去,看上去十分的快活。
任静夜是快活的,颜顷差点被他吓到心脏停掉。
颜顷当下施展轻功,跃进隔壁的墙头,掠上塔楼,二话不说,上来就将不怕死的人掳到塔楼廊子里。
“你不要命啦?”颜顷冲任静夜发火道。
任静夜挠挠头,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回来了?你早退呀?”
颜顷没好气道:“今天轮休,我值半日班。”
任静夜“噢噢”两声,又往外面天上看去。颜顷也向天上看去。今夜无风,烟花绽放得越发炫丽。烟花太美,反而将天上的月亮、星子的光彩都遮掩了。颜顷直觉任静夜看的是月亮,而不是满天满眼的烟花。颜顷心头一动,软了语调,问任静夜:“你想家了?”
任静夜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博取同情:“有一点。”
颜顷没有劝说任静夜回老家看一看。上次在潘家楼他这么问,是为试探任静夜的根底,他总觉得任静夜和任宝玉之间有点不对劲。论真心颜顷是不敢让任静夜一个人回家的。世道艰难,山有山寇水有水匪,任静夜这样的小白脸独自上路,十有八九死在路上,成为某府某县义庄收留的一具无名尸体——能被义庄收留都是好的。
就算任静夜雇佣保镖,颜顷还要多担心保镖半路起歹心,把他弄死。到时候保镖就地散伙,或者回京道一句任静夜半路病死了,颜顷都没办法给他立案调查。
颜顷干脆岔开话题道:“我肚子饿了,现在要去外面摊子上吃。你去不去?”
“好啊好啊。”任静夜一听要去逛夜市吃小吃,立即应和起来,“我要吃酸梅冰酪。”
颜顷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吃冰,你胃不难受了?”大冬天胃酸到吃不下饭以为怀孕的人,现在一天三顿吃药才让胃好点,竟然还想吃冰?
“那我买给你吃,我看看可以吗?”任静夜抿着嘴,苦兮兮地问道。
颜顷闻言,笑眯眯,一口答应:“这个可以。”他的胃很好,不怕冬天吃冰。他特意嘱咐了任静夜一句:“别告诉我爹,也别让白福知道。”
十一月廿八,汴京深夜里忽然刮起了大风,连璀璨的烟火都被吹得失了形状。
八清宫小贤王赵明玉“勤学”归府,坐在华丽的马车内,静观书册。对面白衣幕僚仔细观察了小王爷的气色,忽然掏出一块脉枕,置于小桌上,说道:“我给王爷把把脉吧。”
小王爷伸出左手,另一只手依旧拈着书页,对把脉这件事不是很在意。
幕僚把完脉,收起脉枕,嘴角上扬,说道:“怀了。”
小贤王抬眼,合上了书,问道:“不是说胃虚脾弱吗?””
幕僚说道:“男子怀孕与女子不同,脉象上确实更接近胃虚脾弱。不算我师弟症错了。他给你开的药开胃健脾,让你胃口好,不然你要遭罪的。”
“庸医,幸好当的是城隍差役,不是在医馆坐堂看诊。”
小贤王压着书,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