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抓住她的手,面上流露出相同的悲苦。
她们生的实在美丽,相较之前艳丽无方的嫣红,更多几分清新雅致,只是这么坐着,便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晏骄见她们抓在一起的手都在止不住的抖,如同寒风中两根枯草一般无助孤苦,便去外头取了一壶热水,丢了几朵随身带的干菊花进去,倒了两杯热茶送上,轻声道:&ldo;到了这里就不怕啦,夜深天冷,喝杯热茶吧。&rdo;
她的声音好似有种神奇的安抚的力量,两人顺从的接过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竟真的渐渐安定下来。
&ldo;多谢,&rdo;银屏低声道,又不由的好奇道,&ldo;姑娘是?&rdo;
一般衙门里的女孩儿都是杂役,可冷眼瞧着,不管是眼前这个还是墙边拿枪的那个红衣姑娘,似乎都颇有地位,她就又不确定了。
晏骄抿嘴儿一笑,&ldo;我是仵作。&rdo;
&ldo;仵作?&rdo;连娉婷都跟着重复,末了又难掩惊骇和羡慕的道,&ldo;这可,这可真厉害。&rdo;
都是凭本事吃饭,可人家这碗饭吃的是多么安心,多么清清白白呀。
&ldo;你们能来作证,也很厉害。&rdo;晏骄笑道,见她们已经不大紧张了,便适时退了回去。
稍后庞牧再问话,银屏和娉婷已经能够比较流畅的回答了。
第一次陪赵二公子是半月前,当时被叫去的只有银屏,她见对方出手大方,而且当日表现的也与正常人无异,第二天再被叫去时,便刻意捎带了好姐妹娉婷,赵二公子见姐妹俩一同演奏更添风味,果然大悦,以后也就一并点了。
可等两个姑娘第三回陪客时,就出事了。
不知为什么,当日那位赵二公子心情很不好,与他同来的公子便拿出一包什么神仙粉的与他,赵二公子吃过之后,也叫在座众人都吃,连带着银屏和娉婷也吃了几口。
不多时,众人便都发起癫来,其中尤以赵二公子为甚,一边撕扯衣服一边乱叫乱跑,又随手抓了东西打人,很是可怕。
因银屏和娉婷自小是风月场所长大的,很知道些龌龊事,被逼着吃了之后就马上偷偷吐了出来,此刻倒还清醒着,见此情景,两个姑娘都吓得瑟瑟发抖,抱在一起躲在墙角无声哭泣。
银屏抹泪哽咽道:&ldo;我们想跑,可是外头还有赵公子的随从,又怕他们知道我们没吃药粉,万一走漏风声……&rdo;
&ldo;那赵二公子是个荤素不忌的,前些日子也有旁的妓子、清倌陪客,他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又,又当场狂性大发,当着众人的面儿便要办事儿……我们姐妹俩恨不得当自己是条狗,也没少挨了打。&rdo;
&ldo;原本我们觉得他是京城来的官宦子弟,还想吟诗唱词来讨好,谁知他一听就发了狂,大骂不止,又说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读书人……&rdo;
娉婷也是垂泪,好似雨打荷花满面悲伤,&ldo;那些人都说他是京中大官的家眷,好些人都花银子求他买个官儿当当,但凡给了银子的,没有一个办不成的!我们两个不过一介妓子,命如纸贱,他若想要灭口,岂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只怕到时候我们死了,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rdo;
买官?!
庞牧没想到竟还能挖出这样的大案,面色登时凝重起来,&ldo;你们可知,朝廷严禁卖官卖爵,若是胡说,是要治罪的!&rdo;
娉婷噗通一声跪下,赌咒发誓道:&ldo;千真万确,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就连那位刘公子也是旁人介绍来的,那日我们亲眼见他给了五千两,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就想胡乱买个小官儿当当,来日也好光宗耀祖云云。&rdo;
&ldo;那张开也是为了这个?&rdo;庞牧追问道。
&ldo;这个我们实在不知,有时候他们说大事时也不许我们听。&rdo;娉婷下意识看向银屏,后者老实摇头,&ldo;奴头一回去的时候,张公子已经到了,或许早就给了银子也未可知。只是,&rdo;她顿了顿,身上又发起抖来,&ldo;只是有一回那赵二公子吃醉了酒,满口不干不净的说了许多话,道什么读书人最是假正经,满口之乎者也,瞧着正人君子似的,可只要打断了骨头,背地里不知道多浪……&rdo;
她也知道在场颇有几位读书人,最后越说越小声。
饶文举下意识看向廖无言,见他也没什么反应,这才摆摆手,&ldo;无妨,你继续说。&rdo;
银屏感激一笑,这完全是她多年来被训练出的条件反射,等笑完后又意识到不妥,急的眼睛里都带了泪,不知所措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ldo;奴,奴不是……&rdo;
她也知这次的事恐怕是她们脱身的唯一机会,唯恐众人看轻了,急于辩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两排银牙都要将红唇咬出血来。
&ldo;不必惊慌,只管大胆说便是。&rdo;庞牧自然不会胡乱安慰人,可偏偏就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冷硬模样,反而更能叫人安心。
&ldo;当时张公子的脸色就不大好了,赔笑说什么卫兄实在不是那样的人,求他高抬贵手,自己再帮他另寻好的……&rdo;
银屏还没说完,众人的耳朵却都齐齐竖了起来,&ldo;卫兄?你可知他的全名?&rdo;
是卫蓝吗?
银屏摇摇头,又看向娉婷,对方也是摇头,歉然道:&ldo;张公子只提过这一回,赵二公子更是满口污言秽语,从来不肯说名字,所以我们也不知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