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娘见状不干了,当场使出乡间老太太们屡试不爽的一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地上一坐,撇开两条腿蹬几下,双手不断拍打着大腿干嚎:
&ldo;要了命了,没天理了啊,官府的老爷们打人了,都来看啊!当官的打人啦!&rdo;
只可惜这是衙门里,她表演的再卖力,也没有百姓附和响应。
被齐远按在地上的黄老爹也憋着气吆喝,&ldo;哪怕是天王老子,管天管地也没有管公公婆婆教训儿媳妇的!&rdo;
&ldo;只要她还是个活人,本官就管得!&rdo;也不知是谁搬了一把椅子来,庞牧大马金刀的往他跟前一坐,冷冰冰道,&ldo;别人的家事本官管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若不服,只管进京告御状。若是不敢,就给本官闭上嘴!&rdo;
论理儿,死者为大,不管是谁都该对家属宽容些,可遇上此等刁民,撒泼撒到衙门里来了,实在叫人宽和不起来。
黄老娘原本还不大服气,继续拍着大腿哭嚎,奈何哭了半天也无人搭理,嗓子都干了,只好趴在地上一阵猛咳。
庞牧只是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等着两个老货自己安静下来,这才冷冷道:&ldo;闹够了?&rdo;
黄老爹一双牛眼飞快的转了几圈,见没有无关百姓在场,索性直接扯着嗓子道:&ldo;怎的不见杀人凶手?杀了人就想跑,都不给赔银子的吗?&rdo;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皱眉。
闻讯赶来的廖无言狠狠拧起眉头,&ldo;这是些什么禽兽肠子!&rdo;
儿子死了,你既不关心案件侦破进展如何,也不关心儿媳和孙子孙女日后如何生计,张口就要银子,算哪门子的爹!
方兴就在旁边低声道:&ldo;他家里有三个儿子,死了的黄海平是老二,不上不下的,打小也没多受重视。后来又因为强行带着妻子分家进城,更是直接撕破了脸,如今除了逢年过节,两边几乎都没有来往了。&rdo;
听了这话,廖无言越发烦躁,&ldo;简直荒唐!&rdo;
这一闹就闹了半天,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齐远忍无可忍之后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起了关键作用:
&ldo;你们这样闹破天去也是无用,倒不如叫咱们的仵作好好验尸,赶紧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你们也能找罪魁祸首要钱。&rdo;
拿到家属签字之后,晏骄还是觉得难以相信,&ldo;就这么同意了?&rdo;
庞牧也是满脸不知该从何说起,&ldo;就这么同意了。&rdo;
没想到最后最抗拒的反而是孙氏。
满肚子的话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晏骄对过来帮忙的郭仵作一抬手,&ldo;干活。&rdo;
等结束后,她一定要将这个可怜的男人收拾的体体面面,针脚缝的整整齐齐。
郭仵作哎了声,麻利的准备起来,等庞牧走了,才小声道:&ldo;咱们真不叫那两个吗?是不是不大好?&rdo;
他口中的那两个就是另外的两名仵作,张勇和李涛。
以当初的刘家父子砍头案为分水岭和开幕战,如今峻宁府衙内四个仵作分成两派,但凡碰面,场面一定尴尬非常。
晏骄给自己穿戴好了,听了这话就道:&ldo;统共就一具尸体,也不是什么疑难大案,有两个正式仵作处理已经够规格了,再多也是浪费。再说了,不干活白拿钱不挺好的吗?&rdo;
这话要是当面说给张勇和李涛听,估计那俩人的脸都能绿过外头的月季叶子。
郭仵作笑着摇头,从木箱里掏出剃头刀,&ldo;你来我来?&rdo;
为防止漏看伤口,验尸之前都要在保持皮肤完整的前提下把尸体的毛发剃干净。遇到这种新鲜的尸体还好,可若是高度腐败的,什么尸蜡化、巨人观之类的,绝对是生理心理的双重冲击。
所以一般干这行的刀工都不错,心理素质更不错。
晏骄摆摆手,&ldo;你都拿出刀来了,还问啥?&rdo;
郭仵作嘿嘿两声,扎起袖子就上手了,一边剃还一边解释说:&ldo;这些日子我闲的够呛,手都要生了。&rdo;
晏骄挑眉,&ldo;这个不难,我预备中秋做个烤乳猪,那一身毛就交给你了。&rdo;
这俩人胡乱侃大山,顺便纾解查案压力,那头阿苗和贾峰也跟着傻乐呵,才刚因为黄老爹和黄老娘满院子撒泼带来的愤怒倒是渐渐散了。
剃掉头发之后,黄海平的头颅就完整的露出来,后脑勺上一块淤青十分刺眼。
&ldo;这是他向后摔倒是磕的,我怀疑那会儿他已经没救了。&rdo;刚才剃头的间隙,晏骄已经把自己搜集到的所有细节告诉了郭仵作,此刻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郭仵作把尸体顺着看了一回,&ldo;肚子凸起,里头有东西。&rdo;又敲了敲他的头盖骨,闻言点头,&ldo;有可能,不过保险起见,咱们是不是要开颅瞧瞧?这样才好排查究竟是哪处致死。&rdo;
&ldo;我能进去吗?&rdo;
齐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苗主动跑过去开门,脆生生问道:&ldo;齐大人,您有什么事儿?&rdo;
&ldo;什么声儿?&rdo;齐远习惯性踮脚往里瞧了眼,就见晏骄和郭仵作正一边一个拉着锯,下头尸体的头颅伴随着有节奏的&ldo;嗤啦嗤啦&rdo;声左摇右摆,空气中隐约有某种摩擦生热后散发出来的诡异味道。
齐远:&ldo;……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