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担心,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真的和沈良时相处时间长了,这才发现他根本不会耍心眼。”顾荆之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在回味,“说得直白点,那就是我还不配。他的人品家世皆是上等,这让他不屑于去用任何阴谋诡计。
“退一万步讲,我和他之间也是各取所需。他看重我,提拔我做项目负责人,而我年纪尚轻,家里又有个弟弟要养活,处处都要用钱,正好一拍即合,我给他卖命,他给我多得多的工资,正好合适。”
萧良节说:“你不担心他是有所图吗?”
“那我更要谢谢他。”顾荆之说,“谢谢他在我身上有所图。只要不杀我,只要他给钱,一切都好说。”
“荆哥真是豁达。”萧良节说,“我倒是挺羡慕的。”
“干嘛羡慕我?”顾荆之说着就又带着他转了两个圈,而且力气很大,萧良节一下子很不适应,被转了个头昏眼花,他直接就喊了出来:“你干什么!”
顾荆之抓着他的手腕为他保持住平衡:“如果是你自己滑,你会滑得很慢,很平稳,因为你太久没有玩过轮滑,技术生疏,心里也害怕。但是这时,你看到了我,我滑得很快,而且不管是姿势还是我本人都很帅,很拉风。你很羡慕,于是也想尝试一下——就像现在这样,你尝试了一下我的动作,但是发现并不适合你,甚至还大声地吼我,问我‘干什么’。”
萧良节:“?”
顾荆之松开了他,两个人隔着一臂距离一前一后匀速滑动着。顾荆之背着手,姿势酷酷的,他说:“,不要羡慕我,因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良节,不要去羡慕任何人,而要永远相信,自己所拥有的就是最合适甚至是最好的。自信的生活容易过,哪怕自大一些也无妨,只要记得别委屈了自己就好。”他顿了顿,眼神中有些犹豫不决,不过他还是略微低下身子,和萧良节的视线平行,褐色的眼睛中分明流露着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相符的柔光:“也不要去想什么‘如果’,上天的心很软,它永远不会残忍地剥夺你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全部资本。与其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事,不如想想未来更靠谱。譬如……今天晚上吃什么?”
萧良节听着他这长篇大论,人生鸡汤,他以为自己会当作放屁,却不曾想到自己心中的某处竟因此变得柔软,直到他想说两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夸夸他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看着尽在眼前的顾荆之,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亲密片段,这让他下意识低下了头,说:“我知道了。”
“嗯,这样就对了。”顾荆之笑了笑,“你可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我也喜欢看你笑。”
萧良节脸变得更烫。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说:“荆哥,再过不多久,我们学校就要开运动会了,我也报名了项目,到时候你来看好不好?”
顾荆之愣了一下,说:“我记得的,六中在每年国庆节放假之前都会开运动会,我之前是六中的学生我也知道。我可以去,到时候跟老王说一声……不,跟保安大哥打个招呼就行,他肯定还记得我。”
“那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
原来那人就是你
上午的天气还是很凉爽的,清风吹在身上不热不燥,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而在这一天,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也正式拉开帷幕。
因为一年就办这么一次,所以校方很重视,首先是操场外围的围栏上插着五颜六色的旗子,尽管总有人说这旗子用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自愿报名做裁判员的学生每人发了一顶红色的鸭舌帽,尽管不少人都说这帽子太过于老土;每个班级分发一份秩序手册,上面清楚地写了运动会期间的注意事项以及各个比赛开始时间、比赛规则等,尽管秩序手册多半都已经被学生拆分,拿去充当扇子扇风用了……不过因为运动会期间不留作业,所以学生们绝口不提种种不满,并集体为校方的英明决定拍手叫好,兴致高涨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保证运动会能圆满举办。
因为正式开始之前还要由各班选出来的二十一位代表下场走方阵,其余不需要走方阵的学生就先上了看台,在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坐下。
初晨的太阳格外刺眼,七班的位置又是在正对着太阳的方向,因此萧良节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最高处的看台躲避太阳。正好,彭源和他所见略同。
“苗畅在那举着个旗子看着真傻逼!”彭源眼尖地发现了自家的方阵,并自动打开了无限吐槽模式,“乔添是里面最矮的一个!柴歆予就算了,毕竟女生里没几个高的,想找十个差不多高的就更难了,柴副班长这算是临危受命,可严铮怎么也上去了?他不是向来不参加这种活动,一心只想打篮球吗?”
萧良节拉了他一下:“小黑收敛一下吧,王老师在下面看着你呢。”
彭源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他又听不见我说了什么!”
“隔了这么远,王老师的确听不见。”萧良节说,“可他并不是瞎子,你又是上蹿下跳又是振臂呼号,他还是能看见的。只这一件事就足够你喝一壶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老王还能不清楚吗?我是早就让他欲生欲死千百回了的。而且,如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运动会上,那就更不会搭理我了。”彭源十分自信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老王不是在看我,他应该是在看你!毕竟你身为一个转学来的学生,不光学习好,一听说有运动会,立刻就二话不说报了那么多项目,老王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并寄予厚望。”
萧良节听着他的长篇大论,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仔细一想就知道全是放屁。偏偏这黑得像炭一样的人毫无自知之明,还端着一副“老子早已窥破天机,汝等还不速速来夸”的表情看着他。萧良节本来想让他感受一下残酷的现实,可是一看到他那一口大白牙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知道我说得很对!”彭源拍着他的肩膀,整整齐齐的一口大白牙随着上下嘴皮子的张合忽闪忽闪的,“哥就是这么厉害!”
萧良节:“……”没什么话想说,就是想笑。
等到他笑完了,方阵也动了。
高三一班打头阵,为首一位又高又壮的男生踢着正步,举着印有“高三(1)班”字样的旗子,率领着身后二十个人在激昂的音乐声和更加激昂的解说声中整齐划一地前进着。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一班的代表队。”前方广播解说员热情地说道,“朝气蓬勃是他们的代名词,热情在他们身上洋溢,团结铭记于心。他们是一个有爱的集体,突破自我是他们的共同认知,加油,高三(1)班,黑马当关,万班莫开!”
前面都还算正经,属于换汤不换水的固定格式,唯独最后一句话透出了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萧良节从来都觉得,当一个解说员是一份格外辛苦的工作,因为你在面对各种各样或中二或奇葩的解说稿时,不光不能笑,还要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将其念出来。这要是没点强大的心理基础,还真干不来这种活计。
高三一班的学生们在经过主席台下方的时候,用略显有气无力地声音喊道:“高三(1)班,唯我独尊!黑马当关,万班莫开!”
“噗!”彭源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萧良节瞥了一眼溅到自己裤子上的水,淡淡地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吧。”六中的运动会一年举办一次,那么彭源理当已经参加过两次,算上这一次,那就是三次。作为校运动会元老级人员,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是他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