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哂:&ldo;谁说我要告诉他了?&rdo;
天刚黑,小钱便回来禀告:&ldo;宫宴还未开始,封大人他们已经进宫候着了。奴婢已将东西给封大人瞧了。封大人回说,今晚政事堂本是苏司政当值,他已向苏司政说了,因自己独自在京,在哪里过元日都是一样,因此苏司政乐得回家团聚去了。东西奴婢已经拿回来了。&rdo;
我笑道:&ldo;你没让封大人知道,这东西是遇乔宫传递出去的吧。&rdo;
小钱道:&ldo;是小任派了一个孩子拿去的,话也是回给小任的,奴婢并没有露面,娘娘就放心好了。&rdo;
打开素封,取出纸片,但见石边画着寸许长的竹节,除此以外空无一物。小钱笑道:&ldo;封大人一见就明白了。恕奴婢愚钝,不知这是什么意思?&rdo;
银杏在一旁笑道:&ldo;土石上有竹子,一寸长,这是一个&lso;等&rso;字。娘娘是让封大人散了宴后等一等。&rdo;
我淡淡道:&ldo;封大人数度起落,明知当今不喜欢他,还肯入京为官,自然是想做些事的。今夜有事,他怎能不等?&rdo;说着将纸片塞入封套,银杏揭开薄胎灯罩,热气涌出,纸封被吹得稍稍一歪,随即被舌焰吞卷,一寸一寸化成了灰烬。我将它丢入无水的瓷盂中,火光照亮内壁的鱼纹,鼓胀的双眼现出许多生动的表情。
夜深了。汴城灯火漫漫,泛起清杳的光雾。穹顶四合,密不透风,银汉迢迢,星光熠熠。是何等魅惑的夜色,结发夫妇依旧年轻力壮,床几之间,十指相扣,坐揽江山无余。
我熄了灯,默坐于窗前,像一只猫头鹰立在枝头,俯视岩穴中的猎物。守坤宫近在咫尺,虽隔着土石,地下的蠢动仍一目了然。
已是子末丑初。
银杏提着灯换了浓茶上来,疑惑道:&ldo;都这样晚了,中宫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rdo;
我轻声道:&ldo;还早。&rdo;
银杏忐忑唤道:&ldo;娘娘……&rdo;
我笑道:&ldo;别怕。若华阳不来,至多空等一场,也没有什么。&rdo;
银杏叹道:&ldo;娘娘眼睁睁瞧着华阳刺杀陛下,便一点都不心疼么?这会儿去告诉陛下,还来得及。&rdo;
我冷笑道:&ldo;先帝隐忍半世,勉强做上太子。才登基五年,刚刚做了爹爹。他好端端去畋园狩猎,却糊里糊涂地被人暗算了。若不是薛景珍,不是绿萼,不是施大人、董大人,不是你与刘钜,他便饮恨黄泉,永世衔冤。高氏、曹氏与朱云都已偿命,也该轮到他们夫妻了。&rdo;
银杏沉默半晌,低低道:&ldo;他二人回来了也好,娘娘少了许多煎熬。&rdo;
正说着,忽听有人拍门。银杏身子一颤,险些从地上跳了起来:&ldo;奴婢去开门。&rdo;
我止住她:&ldo;开门不是你该做的。&rdo;
银杏恍然,退了半步:&ldo;是……奴婢造次了。&rdo;
期盼了许久的事物,也明明知道它是什么模样,猝然降临依然叹为观止。遇乔宫值房的灯亮起,一个老宫人提灯开了门。只开了一条fèng,就被来人猛地推开,跌倒在地。烛火刚刚点着红绢灯罩,被来人一脚踩灭。她一气奔到椒房殿前,颤声道:&ldo;奴婢桂旗有紧急事求见贵妃娘娘!&rdo;连说了几遍,我这才令银杏点上灯。外面值夜的宫人见寝殿中亮起灯光,这才敢叩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