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出的响亮噪音超出了阿依听觉的可承受范围,耳尖一抽,针差点下偏,慌忙凝神屏气,运用指尖与手腕连成一线的均匀力道,将剩余的针以行云流水的速度轻重缓急一气呵成地插在明玉的穴位上。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扔瓜子皮斥骂小小:
“小小你这个泼猴子又开始乱窜乱叫什么,没看见解颐大夫在这里给明玉姐姐针灸么,你突然喊一嗓子若是把解颐大夫给吓坏了下错了针你担待得起吗?!”
小小被训斥得满脸通红,摸着后脑勺顽皮地吐吐舌头,含笑道歉。
阿依也没在意,将所有毫针全部立在明玉的穴道上,再以艾绒灸穴,预备停留半刻钟再重新来一遍。做完这一切,她从怀里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已经有人好奇地问:
“小小,你没头没脑地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
小小经她这么提醒复又想起来,眼看着阿依,笑嘻嘻说:
“我刚刚看见解颐大夫来的时候,送解颐大夫来的马车竟然是护国候府的马车,而且坐在车里的竟然是咱们帝都赫赫有名的‘鬼面郎君’墨侍郎!”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大家都开始兴奋地热烈议论起来。
鬼面郎君,阿依一听这个绰号,眉角狠狠地抽了抽,好奇又不解地问:
“为什么叫‘鬼面郎君’?墨大人八字带煞吗?”
“八字可不知道,不过墨侍郎明明长了一张风流俏郎君的脸蛋,可是却不苟言笑,你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看的时间越久,就越会觉得像看到了鬼脸一样可怕,所以久而久之,这个称号就传开了。而且据说墨侍郎办案时相当可怕,凡是经他手办的案子,不管是有罪还是没罪。先打五十板子再说。”
“真的假的?”阿依愕然,这么说她入狱那会儿没先挨五十板子她还要好好谢谢墨砚手下留情?
“小小,别又说这些没边儿的话,解颐大夫会当真的。”明玉颦眉。笑着斥责。
“我又没说谎,外面都这么传。”小小扁扁嘴说,顿了顿,十分好奇地、双眼泛着极炽热的光辉,询问,“解颐大夫,墨侍郎竟然亲自送你到这秀春楼来了,你与墨侍郎是什么关系?”
“小小!”明玉以严肃的语调想制止她再问下去,可惜明玉素来很温柔,她的严肃并不够威严。
对此感兴趣的大有人在。都说女子的好奇心强,青楼里的女子好奇心则是强中更强,且谈论的话题更为新鲜大胆:
“解颐大夫,难不成墨侍郎是你的心上人吗?”
“哈?!”这是阿依在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时的第一反应。
“你少浑说,墨侍郎虽然相貌英俊。文武双全,但是发起火来一定很怕人,解颐大夫这么柔弱,一定受不住的。”
“依我看,还是济世伯好,虽然我还没见过济世伯,不过整个帝都的人不是都说他是个大好人。仁心仁术,妙手医仙,还说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全城的人都这么说,那一定是极好的人。”
“是极好的人。可对解颐大夫来说有些老吧。”
“这么说来,对解颐大夫来说,那墨侍郎也不年轻了。”墨砚还未弱冠,便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她们划入了老迈的行列。
“还是少年郎最好。”
“的确,还是翩翩美少年最好。自古嫦娥爱少年嘛。”于是一片半点也不掩饰的笑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阿依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展到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方向,不过不晓得为什么,听到她们谈论这种话题,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很爱听。耳根子似微微发烧,连小心肝也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很不安分地加快跳动起来,这感觉很新奇,很新鲜,以前从没遇到过,她也搞不清楚这感觉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心脏跳得的确不太好受,所以她亦有些不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哪里出了毛病。
“你们不要在那里不管不顾地信口胡说,解颐大夫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她跟我们不一样是名声清白的姑娘,你们就算要开玩笑也别乱了分寸。”明玉终于有点生气了,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