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他面前,她离他很近,近得让他可以看清她根根卷翘恍若蝶翅一般的睫毛。一股甜而不腻,幽然清远的淡香自她身上散发出来,他微怔,下意识问:
“你熏香了?”
阿依一愣,摇摇头回答:“没有。”
“你身上的味道好香。”他轻声说。
阿依愣了愣,偏过头望着他,狐疑地道:“墨大人,你说话怎么突然变成登徒子了?”
“……”墨砚被噎了一下,忽然没好气起来,闻言一声嗤笑,鄙视地反问,“就算我是登徒子,你从来都不照镜子吗?”
她明明在给他治伤,他竟然又鄙视她,阿依气噎,瞪大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正在缠绷带的手猛然用力一拉,墨砚啊呀一声,差一点就惨叫出来,恼火地瞪着她,怒道: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墨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大胆了?”阿依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我都说过了会痛,墨大人就再忍耐一下吧,人家公孙公子整整坚持了一个时辰呢,更何况身为男子,难道墨大人你还怕痛不成?”
“……”墨砚脸黑如炭,忽然不想跟她说话了。
绷带缠好之后,阿依重新拿过墨砚的衣服,又帮他一件一件地穿上。
墨砚也习惯了,站起来,张开手也不动,任由她帮他套上衣袍系扣子。但因为两个人身高太悬殊,领下的扣子阿依就算踮着脚尖也很难够到,只好踩在凳子上。墨砚站在地上看着她踩凳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纤细的身子,扁平的身板,再加上矮小的个子,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若是能再长高一些,身材再圆润一点,说不定也能变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我现在这样挺好,风华绝代有什么好的,自古红颜多薄命。”阿依扁扁嘴,不屑地说。
墨砚扑哧一笑:“你倒是想得开,只是白白浪费了这张脸蛋。”
这个人说话真不讨喜,难道她现在这模样很差劲吗,阿依气鼓鼓的,刚想开口,就在这时,帘子被刷地挑起来,有人突然闯进来把屋里人吓了一跳,准确地说是把阿依吓了一跳,墨砚早就知道有人正站在外面。
“公孙三姑娘……”阿依望着也不顾脚伤,一瘸一拐扶着丫鬟走进来,面罩寒霜,气势汹汹的公孙柔,愣了一愣,系好最后一粒扣子,从凳子上跳下来,对墨砚说,“好了。”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布包,重新挎在身上,一本正经地道,“墨大人,至于诊费和药费你让人送到百仁堂来就好了。”
“不是免费的?”墨砚眉角一抽,问。
“我虽然是大夫,可大夫也是需要挣钱的,墨大人你放心,我会算你便宜一点。”阿依说完,从容不迫地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公孙柔正堵在门口冷冰冰地瞪着她,阿依本着无视就等于不存在的自我安慰精神,想要直接无视公孙柔,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公孙柔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生吞了她似的,亏她明明患有不足之症,竟然气性还这样大。
她可以当公孙柔不存在,然而公孙柔却没法当自己瞎了眼,于是在阿依走到她面前刚想与她擦身而过时,公孙柔怒不可遏,也不顾自己的伤脚,一巴掌扇过来,娇柔的嗓音凌厉地喝骂道:
“不要脸的狐媚子!”
阿依早料她会来这手,伶俐地向后躲,万分冤枉地道:
“公孙姑娘,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在帮墨大人治伤!”
“住口!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民,什么治伤,我看你是想打着治伤的幌子暗渡陈仓吧!”公孙柔扇了个空,气得脸色苍白,浑身乱战,被丫鬟扶着好不容易才站稳,指着阿依的鼻尖怒声道,“什么帝都第一女大夫,什么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你身为女子不知羞耻,没有女德,抛头露面,拿着当大夫做幌子与人眉飞色舞眉来眼去,到最后还不就是要攀高枝!骨子里存着这样下贱的想法,偏偏又装出一脸清高,天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丢尽了我们女子的脸面!”
“这是怎么了?”秦无忧和公孙敏正巧同时来寻,在外面老远就听见喊声,忙赶过来,二人身后还跟着来找寻墨砚的林康和楚元,秦无忧一进屋就看见这一幕,顿时慌了神,连忙说,“公孙二姑娘,若是解颐哪里做错了我代她向你赔罪,公孙二姑娘一向大度,就别放在心上了。”
阿依却扑哧一笑,对秦无忧说:
“大姑娘,我才没有做错事,只是我在帮墨大人治伤,公孙二姑娘却以为我在和墨大人暗渡陈仓,因此醋意大发,大发雷霆,还说我没有女德,妄想攀高枝。我的确没念过女德,不过我却知道女德的第一条就是戒妒,妒妇是会被休掉的。至于攀高枝,大姑娘,公孙府和护国候府究竟哪家更富有,公孙二姑娘和墨大人比较,究竟是公孙二姑娘攀了墨大人的高枝,还是墨大人攀了公孙二姑娘的高枝?”她一脸求知地问。rs